司马婷儿的猜测很对。
当天晚上,有人看到郭解进入大将军府,整夜不出。
到了第二天一大早,有人到李敢的府邸递上名谒求见——竟然是卫大将军府上的一名大管事。
这是施压吗?
李敢冷笑,直接大门也不出,只派内管事李封出面处置。
很快,长安城内传出了李敢病倒的消息。
据说他原本还未完全痊愈,遇到郭千的袭击之后箭伤崩裂,现在躺在床上,都起不来了。
又过了两天,长安城的坊间酒舍突然流传“李广射石”的故事。
李广乃当代名将,战功卓越,爱兵如子,可惜总是因为某些原因不能如愿封侯,世人常怜悯他,为他抱不平。
前年,李广以年老之躯主动请战匈奴,却因迷途而延误军机,最后悲愤自刎,军中将士得到消息,都为之痛哭,普通百姓不论认识是否,亦为之落泪。
现在,他的故事经过加油添醋,一位为国征战、出生入死的老将军形象浮现在众人面前。
故事里讲到,李家父子两代,不但李广为国尽忠,他的三个儿子,亦有两个倒在抵抗外敌的征途上,而李敢,成为唯一的幸存者。
一时间,民众对李敢的同情与爱护之情,节节攀升。
至于胆大妄为地刺杀李敢的郭家,则成了众矢之的,包括袒护郭家的卫青,也受到不少的责骂。
李敢府邸,大管事李木蹑手蹑脚的走到病前,俯下身体,轻声说道:“小郎,平阳侯到!”
“平阳侯?快快有请。”
躺在床上装睡的李敢急忙睁开双眼,腰身一挺,从床上一跃而起。
他快,但曹襄的还未等到他穿好衣服,已经直接闯了进来。
“据说旧伤复发?”曹襄递上一包药材,似笑非笑的说道:“这是上等金疮药,还请一拭。”
“多谢候爷!”
“嘿,”曹襄似笑非笑,“赠药者另有其人,本候只是一个跑腿的。”
李敢急忙问道:“是谁?”
“猜猜看?”曹襄眨了一下眼睛,嘿嘿而笑。
李敢一愣,他想不到堂堂的平阳候还有如此调皮的一面,想了想,说道:“霍……”
他正要说出霍去病,但随则感觉不对。
如果是霍去病就会直接来了,或者让赵破奴送过来,而不会假手曹襄。
见到他冥思苦想了半天还是答不出来,曹襄得意的笑着给出一个提示:“你就不能往女子方面想吗?”
“女子?”李敢几乎是冲口而出,“司马婷儿!”
话一说出就知道不对,司马婷儿还没有如此大的面子,让曹襄帮她送东西。
“你就如此迷恋司马婷儿吗?”曹襄哈哈大笑,“还有谁?另猜一个。”
李敢突然发现赠送他东西的女子还真的不少。
司马婷儿的牌子,赵蝶的合浦珍珠,亚朵的香囊,还有……。
“猜不出来。”李敢干脆摇头了,不作无谓的猜测。
“哼哼,如果她知道你只记得司马婷儿,一定会很伤心。”曹襄笑着调侃了一句。
“到底是谁啊。”反而是李敢急了。
“赠珠之人。”
“这……”李敢一愣,不敢往下接着说,因为赠珠之人有两个啊。
突然,他灵机一动,想到了一个最大的可能,于是试探着问道:“石头儿?”
石头儿出现的时候是与刘鲋鮈一起的,证明她是皇家之人,而曹襄的母亲正是当今的长公主。
果然,这名字一出,曹襄就笑了,“还以为你把她忘记了呢,石头儿……嘿嘿,这名字好听吧?”
不知为何,他在说出“石头儿”这三个字的时候停顿了一下,脸上的表情似笑非笑。
“她好吗?哦哦对了,她是谁?”李敢问出了心中的疑惑。
当今朝廷之内,并无姓石的王公大臣,更别说与皇室亲密的大家族。
“她是谁?”曹襄呵呵一笑,不作正面的回答,而是施施然的走到墙边,取下悬挂着的短剑,随手抛了一抛,笑着说道:“一物换一物,如何?”
这是李敢的贴身短剑,但他会说不吗?此刻只会傻傻的追问:“告诉我啊,她到底是谁?”
“不就是石头儿吗?”曹襄不愿就这话题深谈下去,突然收敛笑容,认真的说道:“大将军闭门谢客一月,郭解百万钱以赎其罪,可还满意?”
汉朝允许以钱赎罪。
与李广一起征战匈奴的右将军赵食其,出定襄之后迷路,延误军情,罪当斩,就是交付足够的钱财之后保住了性命。
“仅此而已?”李敢淡淡的说道。
郭解此人太过危险,既然结仇就要把他往死里打,一旦让他翻身,当日所涉及的李敢和司马婷儿等人,都会永无宁日。
曹襄轻轻的叹息,“大将军曾受郭家大恩,故而力保。”
“没有其他原因?”
“还有什么?”曹襄似笑非笑的反问,“琐碎之事,大将军早已忘怀。”
“那我放心了。”李敢哈哈一笑。
郭千刺杀朝廷官员,就是死罪,曹襄今天正是因此而来。
卫青自领罪责,李敢就不能再就此事继续追究下去。
但是,李敢与郭解之间仇恨并不止于此,还有朱提山被追杀之仇。
狄仲等十几人的英灵还在朱提山上空盘旋,等着他提着郭解的人头前去祭奠!
曹襄深深地盯了他一眼,轻轻的叹息着,“你一定要追究?”
李敢一咬牙,狠狠的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