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昏里,整个世界只剩下一种颜色,残阳给大地、树林、山坡统统铺上一层血色,颜色更深一点的,是地上一滩滩鲜艳夺目的鲜血。
有人从地上挣扎着,笨拙地推开压在身上的尸体,然后晃悠悠地站了起来。
这是一名身受重伤而侥幸未死的夜郎兵。
但很快,有人走了过来,然后高叫几声,来了更多的人,他们各执长矛,一起用力往前捅。
伤兵一声闷哼,“卜通”一下扑倒在地。
这一次他再也站不起来,变成真正的尸体。
浸满鲜血的土地上,到处是无头的尸体。
吕忌已经死了,他被朱安世捅了一剑,然后桑照跑到,把他开膛破肚,甚至心脏也被桑照挖了出来,扔在地上。
也许下一刻会成某只野狗的一顿大餐。
金竹攥紧的拳头渐渐松开,然后是手臂渐渐下垂,直到此时,她才发现掌心很痛,上边有一道深深的指甲痕。
这就是战争,如果惨烈而残酷!
生或死只差轻轻一刀,活生生的一个人,不久之后将会变成脚下土地中的一部分,没有人记得他是谁,也没有人知道他曾经来过。
生命如此低贱而卑微。
金竹抬头远眺,那里是夜郎城的方向,在那里有她快乐的童年,有她敬爱的父王。
为了权力的争夺,你死我活,血流成河,但它到底有多少意义呢?父王生前威风显赫,现在呢?还不是即将成为王陵里的一坯泥土?
但是,如果没有权力,如何保护自己的亲人?
金竹的目光迷茫,她不希望与金星骨肉想残,但又不想金沙成了一名低贱的野民村夫。
“金竹公主!”
城下突然传来山崩海啸一般的欢呼声。
原来是桑照等人见到金竹屹立城头,一起发自内心地喊出了这句话。
在他们的眼中,金竹就是救命恩人,是一个值得忠贞不渝地追随的主人。
金竹被惊醒,于是,抛开多愁善感的思绪,一个坚毅果断的大公主形象再次出现。
“你们都是勇士!”她朝着城下大喊了一声,然后是微笑挥手。
得到称赞的士兵们高昂着头,身上疲劳一扫而空,就连伤口也不痛了。
王当押着俘虏,正得意洋洋地通过城门,见状不满的一撇嘴,说道:“嘁,如果不是主人,他们会赢?”
王薄悠然而笑,“主君与公主,有区别吗?”
“嗯?”王当一愣,然后恍然大悟,嘎嘎的大笑。
城头上,金竹环顾左右,才发现李敢与亚朵已经走了,就连金沙也跟着离开了,在身边的只有晏芝,不由得一阵慌乱。
突然间,她心里有一种被抛弃的感觉,心里空落落的,没有半点安全感。
城主府是指谈城最豪华最舒适的住所,它曾经是谷梁的府邸,现在便宜了李敢。
这里有假山,有流水,还有一个巨大的后花园,花园里繁花似锦,蝴蝶纷飞,让李敢不由得想起远在交趾的赵蝶。
想必儿子出生了吧,想必赵蝶正在骂人吧……李敢的嘴角泛起了温柔的微笑。
亚朵正在把玩着手中的小皮鞭,用力的甩了几下,感觉声音不够清脆,于是不满地嘟起了嘴。
“不好用!”她嫌弃地把皮鞭丢在石桌上,突然眼睛滴溜溜的一转,轻笑着说道:“李敢,要不,你让我抽一下?”
李敢还在发呆,并未听到她的说话。
“喂,想啥呢?”亚朵不满地走过去,伸手就要拧他的耳朵。
“啊?想啥?”李敢回过神来,哈哈一笑,“当然是想你啊,嗯,想着我们的孩子。”
亚朵一听,又是害羞又是遗憾。
她与李敢在一起的时间并不少,而且勤勤恳恳的,夜夜春宵,晚晚奋战,为何不见小肚子鼓起来呢?
“李敢,会不会是我……”亚朵担心了。
李敢的孩子都有了,肯定没问题啊,怀不上肯定是她的原因。
“当然不会,”李敢用力的摇头,抚摸着她的小脑袋,突然笑道:“啊,找到原因了,晚上不行,我们改为白天?也许可以。”
“呸!”亚朵白了他一眼,“昨天你还说了,要站起来呢,还不是同样没效果?”
李敢哈哈一笑,“昨晚啊,只一天,就算有效果也没这么快显示出来。”
李敢的安慰并没有多少效果,亚朵还是忧心忡忡的,想了一下,突然轻声说道:“李敢,要不……你把阿姊收了吧?”
“金竹?”李敢一愣,打量了她一下,确定并不是在开玩笑。
“嗯,是阿姊,”亚朵轻轻地点头,“也许你不知道,她早有相许之心。”
“以身相许?怎么会。”
“我会骗你吗?”
“会!”李敢给出一个肯定的答应,然后嘿嘿的一笑,“昨晚你说很累,但后来还要了两次。”
“呸!”
亚朵想起昨晚的疯狂,脸色瞬间红透了,过了半晌才渐渐恢复正常,然后轻声问道:“李敢,刚才为何不等阿姊回来?”
“她必须留下,”李敢一副坦荡的表情,“胜利在即,战士们凯旋归来,正是她收服人心的最好时机。”
“收服人心?你真的希望她成为夜郎之主?”
“她本来就是夜郎之主。”
亚朵沉默了半晌,轻轻说道:“也许她的心中,跟着你比夜郎之主更重要。”
说完之后,把那天被谷梁威迫时的情形一五一十的说了一遍。
“两女共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