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家功业,已经足够光宗耀祖,无需再为此经营,否则老夫也不会令容楚交出兵权,选择归隐。”容弥淡淡道,“世家衙妇。女子无才便是德。别说功业,便是那一无所有贫家女,只要她足够贤良,便可为我容家妇;话说回来,便是功高盖世,若无女子闺阁之德,老夫也敬谢不敏!”
……
席上一阵静默,半晌容夫人轻轻一笑,“话说得这么杀气腾腾做什么,没的别吓了客人。”
容弥却似被触动心事,抓紧酒杯,继续杀气腾腾地道:“比如昨夜我遇见一位同僚,他就是家有恶妇,娶的那个儿媳妇凶悍无伦,竟然公然殴打公爹!”
“啊!真的?老爷您昨夜未及回来就是为这事?”容夫人睁大眼睛,单手掩口,眼神里满满惊讶。
“然也!”容弥脸都不红一下,重重地道,“那女子殴打公爹,居然还敢公然叫嚣!”
“世间竟有如此跋扈女子!”容夫人惊叹。
“她不敬大伯,殴打公爹,还将他置身泥淖污脏之地……”吃了一夜马粪,积郁在心的容弥,越说越激愤,险些说漏嘴。
“啊……这是哪家的媳妇,如此凶恶,那家如何还能容忍!”容夫人连连追问。
花寻欢早已低下头,满脸通红——不是伤心,憋笑憋的。
容弥咳嗽一声,重重地道:“哪家你别问了,要尊重他人*!总之一句话,我容家丫选德,万万容不得凶恶跋扈之女,误我儿一生,令我容家受世人讥嘲。女人要什么千秋功劳?相夫教子才是正经,那样的女人,她能吗?”
“是极!整日打打杀杀,毫无闺秀之风,将来又如何操持一府事?”容夫人连连点头,“而且听说行事还怪诞疯狂……”她脸色阴沉下来,想是想起了那“小产”之事。
花寻欢原本在笑,听着两人这话却不顺耳了,抬头亢声道:“老国公及夫人此言差矣!你们怎么知道女子能立功便不能做贤妻?太史大人为人正直,匡扶正义,百姓有口皆碑,如此不也是高尚品德?为何偏要追着那贤良端淑二字不放?”
“那就让她去匡扶正义,赢百姓无上尊敬,可我国公府不需要再锦上添花!”容弥怒声道,“国公府要的是平静日子,要家族平安,所有人一生顺遂。不是那桀骜偏执,利欲熏心,只爱风浪搏杀,一心要往血海政争里闯,不顾所有人死活的疯子!”
“你说谁利欲熏心,说谁疯子!”花寻欢勃然而起,啪地摔了手中碗,“信不信我揍你!”
她忽然发作,众人都一呆,连容弥都在座上向后一仰,愕然睁大眼看着她。
“你再说一遍,再说一遍——”花寻欢气得发抖,指尖颤颤指着容弥鼻子,另一只手已经去拔刀。
太史阑霍然站起,一把拉开花寻欢,一手按住了她的肩,强逼她冷静。一边对容弥夫妇躬躬身,做了几个手势。
她的手势很简单,意思就是花寻欢脾气暴并无恶意,并代她致歉。容弥还没反应过来,有点茫然地摆摆手,容夫人使个眼色,一个婆子立即上前道:“两位想要休息,请随老婆子来。”
太史阑立即点头致谢,又对容弥夫妇一礼,容弥抓着酒杯怒气未消,容夫人微笑起身相送,脸色有点不自然。
太史阑也懒得多看一眼,拉了花寻欢大步离开。走出饭厅时,她听见身后的对话。
“你瞧。”容弥的声音,犹带几分愤愤,“这说的又不是她,愤怒什么?”
“听这姑娘口气,似乎对太史阑很敬慕吧,她在外名声是好。”容夫人叹气。
“名声再好有什么用?”容弥怒道,“那个太史阑,就是刚才这个花姑娘差不多的性子!凶恶,跋扈!万万不能入我容家门!”
“老爷您见过她了?”容夫人反应敏锐。
“呃……不是,听说的。”容弥立即转话题,“人和人真是相差很大,你瞧那个聋哑的兰姑娘。沉静贤淑,满身的好气度,这才是好姑娘!”
“是啊。”容夫人深有同感地点头,“真不像寻常猎户武家出身……”
话声渐渐听不见了。
太史阑步子不停,唇角微微一扯,一抹淡而微讽刺的笑容。
==
两人被安排坐了西跨院的一个单独的院子,据说离老国公夫妇和容楚的住处都很远,不过倒不算偏僻,装饰也算精雅,一应供应都周到,婆子丫鬟配备齐全,并没有像容夫人说的那样显出仓促,也没有因为今天席上的不愉快而有所怠慢。
大户人家的教养,实在让人无可挑剔。
太史阑虽然不想住在国公府,但既来之则安之,瞧瞧容楚的生长坏境也是好的。
花寻欢被她拉回来之后,生了半天闷气,几度表示不吃容家饭菜,太史阑劝她说,越讨厌越要多吃,不吃白不吃,多花他家一点钱也是好的,花寻欢深以为然,不仅要求上燕窝熊掌,还和人家要酒喝,要二十年以上“翠玉泊”。
国公府的下人真是训练有素,这样离奇的要求,人家眼睛都没眨一下,转眼就给她上酒,燕窝更是来得迅速,花寻欢好奇,问人家“难道你们燕窝熊掌都是常备的?”人家笑答“是的,大厨房每日都备着,不过府里没人爱吃,万幸姑娘喜欢。”
花寻欢由此悻悻,敢情她以为可以吃穷人家的好东西,人家根本不媳。
太史阑淡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