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那人影,不过是李扶舟带领男学生脱下外衫,套在了附近树上,他远远站在城墙暗影下,不时射一颗石子,打得那些穿了罩衫的树不住椅,在城头乱晃的火把影子下看来,活脱脱就是四处逃窜的人。
其余人则在城门处,城门是没有人看守的,因为不需要,门中有锁,两侧还有铰链,先以三人力拉动铰链,露出门中锁,再有钥匙才能打开。
城门中间有一条缝隙,苏亚在试图穿过那缝隙,但是手臂粗的间隙哪里过得去,太史阑看看铰链,忽然道:“有没有力气,帮我拉动铰链?”
苏亚默不作声,走到铰链边,使足力气猛力一拉。
一声闷响,两门微分,露出巨大的虎头锁。
“能砸坏它么?”
苏亚一怔,这是浑然一体的套锁,就算砸坏,也不能打开,何必白费力气。
其余人也露出不赞同神情,焦躁地看看四周,觉得在城门这里简直是浪费时间,杨成忍不住道:“我看此时出不去,不如先找个地方躲起来,天亮后开城门再想办法,到时总有办法浑水摸鱼的……”
太史阑听都不听,在地上找了片铁片,塞在了虎头锁的钥匙缝里,然后道:“试试。”
男生们犹豫,熊醒咕哝道:“我信你,可是我好像不行……”
李扶舟走了过来,笑了笑,一拳挥出。
“砰。”他长发刹那飞起,倒扬在一轮冷白的月亮下,这个平日斯文温柔的男子,此刻英武如神。
一声闷响,虎头锁被砸得面目全非。
天生神力的苏亚和熊醒,也不禁倒吸口气,佩服地看着他,这锁质地坚硬,砸破容易,砸成这扁扁一块,可不是普通人能做到的。
太史阑看着那扁扁的锁,只说了两个字,“等我。”
随即她背对人群,蹲下身,手按在被砸烂的虎头锁上,闭上眼睛。苏亚和李扶舟护在她面前。
过了一会,太史阑脸色白了白,额头冒出一点隐隐的汗珠。
李扶舟取出一块绢帕,轻轻拭去她额头上的汗。
再过了一会,太史阑呼吸有点急促,脸上泛出潮红。看出来有点虚弱。
苏亚的眼睛却瞪大了。
她看见太史阑手掌下,什么东西慢慢隆起,青黑色,边缘微凸,赫然是虎头锁的边沿轮廓。
她在……恢复那个锁?
她在做什么?
李扶舟看着那锁慢慢恢复,眼神深思。
城楼上已经发觉不对,射了那么多箭,一百人也射死了,那些人影还在底下摇曳生姿,城门领一挥手,准备带人下来查看,杂沓的脚步声从石梯上方响起,火把的光影映射的城墙的铰链上,延伸出一道青釉色的光。
太史阑掌下的虎头锁,轮廓已经极为清晰,她却皱起眉头,似乎有点焦急,更加全神贯注。
光芒移动,射在城墙中段,官兵马上就要到,再不离开,缩在这后退无路的城门洞里,就是现成的箭靶子。
学生们已经按捺不住,此时不走,是要等死吗?都目光急切地看李扶舟,至于太史阑,他们是不看的,知道这个女人,她要做的事谁也拦不住。
史小翠有点急,刚要张嘴,被李扶舟的眼神止住,随即他站起身,挡在了太史阑面前。
苏亚挡在了太史阑另一边。
“她让我等,我就等。”她道。
学生们张了张嘴,不知道该说什么,半晌,熊醒懊恼地搔搔头,站在了苏亚前面。
萧大强立即站在他前面。
其余学生也不再说话,叹口气,默默站住了,几个最强的要留下来,他们势单力孤地跑出去,还是一个死。
杨成左看看,右看看,目瞪口呆,“你们傻了啊,留这里不是等死嘛,离开这里找个安全地方不对吗?走啊,快走啊。”
“对。你去找吧,”史小翠道,“我反正不好意思走。”
“走什么走,留下。”萧大强道,“不是太史阑,你这酒疯子先前就醉到大牢里去了,还谈什么逃命不逃命。你现在想丢下她,可以,以后别回二五营,看你一次揍一次。”
“你们会给太史阑害死的!”杨成跺脚。
“你走。”苏亚冷冷道。
杨成傻傻地站在原地,看看所有人,没人和他对视,眼底有紧张却没有犹豫,他觉得这些人真他娘的傻,寒门子弟的想法就是不可理喻,吃糠咽菜长大的他娘的就是脑子不开窍,咱们不屑于与之为伍真是再正确不过……
然后他默默地站到了史小翠前面。
“你干嘛。”史小翠推他,“挡住我的光了!”
“臭婆娘!”杨成忍不住恶声恶气骂——不可理喻!
众人绷紧面皮,却都笑了笑。
这一刻默默流动的温暖。
太史阑并不知道此刻发生了什么,不知道危险近在咫尺,不知道李扶舟和苏亚对她的信任,不知道学生们在为她冒极大风险,她只是在全神贯注,复原——毁灭——再复原——再毁灭——
一个艰难的过程,远超她平日复原的艰难。
在以往使用复原能力时,基本上,物质越小,质地越柔软,越容易恢复,越大越坚硬便越难,而在恢复过程中,是不能有其余杂物混进去的,否则无法分子重组,最后出来的东西会四不像。
太史阑插进那铁片,就是想因此撬开虎头锁,虎头锁和铁片都是铁质,在复原过程中,她没有复原铁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