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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纵穿海南岛

第一节故作风雅

“那就是海南岛!”中年男人指着大海中若隐若现的小黑点,对身边打扮入时的少妇说。

马林西抬腕看表,现在是下午两点多钟。

天空万里无云,太阳照在身上暖洋洋的,海风虽不大,但很凉,吹得人有点儿吃不消。也许是大多数人跟马林西一样,是第一次坐海轮,第一次前往海南岛的缘故,尽管路途十分疲劳,但大家不愿意呆在空气浑浊、味道熏人的船舱里,都挤到甲板上,看大海的风景。

在马林西的想象里,总觉得湛蓝的大海这种比喻有些名不符实。

昨天晚上从珠江口码头上船的时候,那海水非但不清,甚至有点浑浊,与蓝根本就不沾边。而现在呢,眼前的大海真的碧蓝的了,像是蓝墨水一般。原来,他们此前原本就没有置身于远离海岸线的深海区。可眼前呢,整个大海是水天相接,浑然一色,连地平线都无法分辨。那个被认为是海南岛的小黑点,一会儿在浪尖之上,一会儿又被海浪抛入谷底,了无踪影。偶尔看见的海轮,更是小得不能再小,在汹涌滔天的海浪里,它一次次地被呑没,又一次次顽强地挣扎到波峰之巅。

此情此景,马林西还故作风雅地硬凑了一首词记在笔记本上。其实,他对古典文学方面的知识其实是少得可怜。

他那个年代读的所谓高中,只有两年半的时间,并且还有经常性的课外劳动,诸如平田整地,开河挖沟。中学西边的那条小河,就是同学们将高高的土墩切开而成。地势高低不一的镇新大队,后来成为全公社条田化的样板,这里有马林西他们这些学子的汗水。

所以,课堂里的那点知识真是少得可怜,更谈不上学习诗词歌赋。心血来潮的爱好,只是依葫芦画瓢而已,画得像与不像都不重要,只是当时心情一个记载。如此而已。

《清平乐·过南海》

南海浩瀚,

海鸥齐翱翔。

碧波万顷茫苍苍,

环顾天水汪洋。

红卫十二西进,

穿碎万里银镜。

吾今南繁过此,

何日复道再行。

过了大约一个多小时,小黑点渐渐变成了粗粗的一条线。

再后来,青黛色的粗线之上,依稀可以看到高大细挑的树影,那应是海南岛的英雄树——椰子树。

很快,随着海轮“红卫十二号”发出的长鸣汽笛,刚才那条线愈长愈粗,椰子树愈来愈高大,树影中模糊的汽车和行人渐次清晰起来,一些舰船穿梭在他们海轮的前后,小舢板像树叶一样在海面上漂行,洁白的云帆格外抢眼。

“秀英码头”四个血红的大字跃入眼帘。

海口港到了。

第二节入驻海口

人们拥挤着下了船,出了秀英码头不远,马林西就大汗淋漓,衣服沾在身上,太阳热辣辣的炙人。

环顾左右这才发现,他们这行人肩扛手提,好不辛苦,大包小包,压得一个个喘不过气来。

像他们这般如远征打仗的队伍,还有好几支,看得出来,也是从大陆来岛上的育种队,只是人家不像他们穿着毛衣线裤,都是衬衣汗衫,还有统一发放的草帽。

“这是湖南省的育种队,人家来过好几年了。”农科所的章大友很自豪地告诉大家,众人则投去羡慕的神情,他可是去年来过的老队员。

街上的行人衣着,清一色夏季的装束,看得自己身上直冒火。

从海边的船码头到市区有很长一段路程,乘了一段小火车,才到市中心。他们被安顿在华侨饭店。这是一座位于繁华闹市的三层旧楼,墙体上很多地方裂开弯弯曲曲的缝隙,里因长满了青苔和爬山虎。

马林西一行鱼贯进了饭店的大堂。

看来,这里也是专门接待育种队员的地方。门口、大堂、楼梯口,包括进进出出电梯的,差不多都是南腔北调的育种队员,许多人的汗衫背心,还印有“南繁育种”“海南风光”“天涯海角”等字样,虽是褪了色,马林西看了心里还是很羡慕。心想,“什么时候我们也能穿上这种具有特别纪念意义的汗衫呢?”

他们的行李集中在大堂的一根立柱旁边,大家站的站,坐的坐,也有人到门口看好奇,东张西望,一睹街景为快。

“我的小包呢?小包呢?”一个外省的育种队员惊谎地问身边的同伴,两只手在身上摸来摸去。

大家都警觉起来,纷纷找找自己的行李和包包,好像一般瘟疫突然传染开来,人人自危。

“刚才有个人好像张慌的样子出去了。”没等一旁的育种队员说完,丢了包包的队员就冲出门去。

马林西和大家一样,死死盯守着自己的行李。脱去了累赘的外套,只剩下一件黑不拉叽的衬衫。领口、袖口早已油光发亮,散发出浓烈的汗臭。从上海坐火车,一路上沾满了蒸汽机车飘洒出的煤灰。在广州和海轮上,衣服都没来得及换洗。好在大家都是如此,也就无所谓了。

打前站的人从总服务台拿来一个圆盘的白铁皮,四周是叮叮作响的钥匙串。然后挨个儿照表格上名单叫各人的房号。马林西和汪长松等四人最后被点到,分在一个大房间。

房间在三楼,进出电梯的人太多,他们挤不进,只好又吭哧、吭哧地把行李搬上三楼。

房间比一间教室还要大,四周沿墙摆满了双人睡的上下铺楼床,中间还加了四张,二三十个人突然涌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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