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节断壁残垣费思量
这是个狭长的半岛,柏油马路由此折向山里,路口有个黄底黑字的木牌,几个大字赫然入目:“军事重地,禁止入内”。
山脚下拐向左边的是条坑洼不平的砂石路,沿着大海的边缘逶迤前行,没有行人,也没有任何标志。他们像急行军一样,一直往前走去。
不一会,就到了半岛的顶端,这才发现它的景致所在。
半岛右侧的海湾里,渔帆点点,舟辑穿梭,隐约可以看到沿岸矗立着一排龙门大塔吊,有一节节的火车车厢,看来那是装运货物的港口了。港口的两侧和后面,是一排排望不到尽头的房屋。毫无疑问,那是三亚市区了。
半岛的东北侧,又有一个伸进大海的半岛,有舰只进出,那儿应该是刚才看到的榆林港的葫芦口了吧。极目远眺,大海的远方水天一色,只有星星点点的白帆在湛蓝的波涛里若隐若现,时不时有海鸥从眼前的海面上一掠而过,溅起一点浪花。
沿着环岛的小路,他们爬上了山顶。
山不高,顶上光秃秃的,除了几根军用天线,其它什么东西也没有,一块巴掌大的空地上,扔的全是垃圾。破败的凉亭内立着一块石碑,上书:“鹿回头”三个大字。
相传,在很久以前,有一位勇敢勤劳的黎族青年,在五指山狩猎,发现一位思凡来到人间的仙女变成一只美丽的梅花鹿,青年猎手穷追不舍,追了九天九夜,翻过了九十九道山,从五指山一直追逐到三亚湾的珊瑚礁上,茫茫的大海挡住了鹿的去路,当青年猎手弯弓搭箭时,花鹿突然变成了一位美丽的黎族少女,含情脉脉地回眸凝视,青年猎手被蓦然的变化而喜出望外,放下弓箭表达爱意,于是,俩人结为夫妇,在这里披荆斩棘,搭起寮栅,安家落户,从此俩人捕鱼狩猎,男耕女织,生儿育女,过着幸福美满的生活。后来,人们为纪念他们的爱情,便将这个地方取名:鹿回头。
鹿回头山上,林深幽静,清风和畅。海湾里渔帆点点,夕阳下金光耀目,海面上水波粼粼,倒令人心旷神怡。
马林西他们在山顶转悠了一会,沿着弯曲的羊肠小道开始往下走。
到山脚下,意外地发现了一座断壁残垣的房屋。
房屋掩映在树林里,是座独立的院落,坐西朝东,门口正对着美丽的大海。房屋的屋顶和门窗已不知去向,只有一截高高低低的粉白墙壁静静地肃立,遍地碎砖烂瓦。瓦是琉璃的,碧绿的质地,很有些档次。墙壁上满是涂鸦,这引起了他们的好奇心。
马林西走近细看,惊讶不已。墙壁上的那些涂鸦,虽经风雨剥蚀,字迹依然清晰可见:
“中央歌舞团周玉龙到此一游。”
“湖南省育种队到此游览。”
别墅的主人是谁,何以人走屋废,它何以在此择地而居?古人云:大隐,隐于市。屋子主人的身份显然不是普通百姓。他是为了避俗,还是为缘于无以所知的红尘世事。马林西们不得而知,只是发自内心的一番感概:这么好的地方,这么好的房子毁了,太可惜了。
带着几分感叹与迷茫,他们沿着林间小路继续往山外走。
走出树林,迎面撞上几个渔民,其中一个拦在他们面前,大声问:“要不要日历表?”
早在广州时,他们在轮船码头那一带玩的时候,就听说广州和海南的走私特别活跃,有许多渔船走私过来时髦货,专门卖给育种队,日历表,打火机,太阳镜,电子表,电子计算器,录音机,香烟等,要有尽有。
这些时髦货,不仅在一般的大城市见不到,就是像上海、杭州这样的大城市都难以见到,但在广州、海口,特别是三亚一带,据说只要是有渔民的地方,就可以买到。一块旧银圆,可以换一把日历手表呢。
据说,三亚一带出海的渔民最多,走私的东西不仅多,而且特别便宜。马林西临出发前,种子站的程站长就专门拜托过马林西,要他给看看,能不能买台录音机回去。请马林西带日历表的人,更是多得不得了。你想想,农村里连块普通的上海表都要凭条-子,开后门,这里却有带日期的钻石表,那是什么档次?他们正准备玩了鹿回头,专门去渔村打听怎么买走私品呢,谁知会在这里送上门来呢,当然是喜出望外啦。
“日历表?”马林西眼睛一亮,脱口问道:“要啊。多少钱一块?”
“一钻的二十五,二十四钻的一百五。”矮个子渔民一边说,一边警惕地用眼睛注视着前面路口的地方。马林西知道,公安对走私打击管得蛮紧的。
“拿来看看。”胡龙标很绅士地说。
“看呗。”矮个子渔民变戏法似的从口袋里掏出一把手表来。
马林西没有来三亚之前,对这里的走私市场已略知一二。一钻的手表,就是表芯是塑料的,虽说也带着双日历,但只有一颗钻石,打开后盖可以看见。二十四钻的表,就是全自动的高档表。无论是什么表,只要是走私货,款式和价钱都要比内地便宜很多。况且牌子不同凡响,走私货就是比国产的东西高出几个码子。而国产表还没有双日历的呢。他心里早就打定主意,买!
“二十。我要五块。”马林西拿着一块一钻的表跟渔民讨价还价。
矮个子犹豫了一下,说:“行。”
正在说话间,一条小船划了过来,不一会就靠了岸。
一个戴着竹笠的黑脸大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