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杀了他。”
少年的嗓音不同于往日的温柔动听,有些低沉,有些邪肆。那贴在耳畔处的唇仿佛是在缠绵一般的亲吻着,略一动,便是能够触碰到少女那娇嫩的耳珠。他呼吸浅淡,却是有着那么一丝炙热,吹拂在少女的颈后,带起一丝甜腻的敏感颤栗。
千落微微张着唇,神情有些滞然,手指在他的带领下,紧紧地握住那把无比熟悉的剑。
那剑极其的锋锐,不过是停在了柳云绝的脖颈处而已,还没动作,柳云绝的脖子就已经被无形的剑气划出了一道剑痕,有着淡淡的血色从那伤口里蜿蜒流下,顺着一道弧度流淌进衣衫里,将那青色的布料给浸透染红。
血色四溢。
千落看着那道道赤红,本就暗红的眸子,竟仿若是受了感染一般,渐渐变得血红起来,如同一弯被血浸洗了的弦月,鲜红得妖异,却又艳丽得让人不肯移开视线。
感受到她的变化,洛逸微微笑着,脸就那样顺势紧贴着她的,手指缓缓动作,要她在他的带领下杀了柳云绝。
“千落乖,把他杀了。”
他的声音如同最能摧毁人心的魔音,撩撩挑拨着心底最脆弱的那道防线。
她听了,登时如同着了魔一般动了手腕,那剑锋立即入肉三分,更加鲜艳的血流了下来,极度的刺激着人的神经。
整个战场上寂静无声。
众人众兽目光诡异,看着比他们的目光更为诡异的一幕。
无数道视线都在死死盯着那两道亲密得如同是一人的身影上,死死看着那由两人共同握着的剑,死死注视着那越发亢奋喷薄的血液。
有人禁不住咽了咽唾沫。
洛少主……这是要做什么?
就连那坐着的人都是饶有兴致地挑了挑眉,和她先前想的好像不太一样?她索性坐直了身体,静待着事态的发展。
千落的眸子完全凝在了那血色里。恍恍惚惚中,只觉得身畔与她如此靠近的人,带着那株墨天堇的束缚,将她牢牢地裹住,折断她用来翱翔的双翼,带领着她堕入无边的黑暗深渊。
黑暗之中。她只想与他一起沉沦。
沉沦,沉沦,不复清醒。
她猛地回过神来。
怔怔地看着眼前的状况,强忍痛楚跪以待毙的柳云绝,染着血已然入肉半寸的长剑,以及那几乎是十指相握的两只手。
她眼神茫然。有些不知自己此时是身在何方,却依然能感受到身边人身上的温度,甚至是胸腔里心脏的跳动,让她觉得温暖而又可靠,与方才那种邪佞可怕的感觉全然不同。
而他逼着她来杀柳云绝。
千落突然松开手。那长剑没了她的把持,洛逸自然也不再握着。
任凭长剑“呛哴”一声落地,砸进那已然形成了一滩的血色里,她陡然转身,抱住了身侧的少年。
双手颤抖,身躯颤抖,连呼吸都在颤抖的,抱住了洛逸。
洛逸没有做声,反手将她搂进自己怀里。
周围的一切尽不在他的眼中。他微微低头,仔细地看着她。少女一脸苍白,神情中有着后怕,却又带着一丝坚定和绝决。旋即,她声音极轻地道:“我知道了,洛逸哥哥,我知道了,我知道了。”
她知道了,她全都知道了。
他的身份地位,他所拥有的权势,在九州大陆这个位面里。是绝对的至高无上。
而他所拥有的实力,他能够指挥的力量,是比他表面上看来要神秘强大太多的。
跟在他身边,她所要付出的,所要努力的,远远超过她以前所有的想象。
她知道,他此举,就是为了逼迫她正视真正的他,明白她即将得到了什么,或是失去了什么。
她知道他其实是个非常自私的人,占有欲极强,凡是他所拥有的,他绝对不允许自己的所有物留有二心。就好比她,他从她小时候开始,就已经在她的生命力烙下独属于他的忧,时至今日,她也依然是独属于他一人。
而今,他在万千人兽之前,逼她去杀柳云绝,实则是为了逼她看清楚,想要与他并肩,她要多么努力的去变强,要多么努力的,去亲手结束自己想要杀的人的性命。
“我一直都知道……只是没想过那么多而已。”
千落抬起头,暗红的眸子里仍残留着惊惧的神色,她看着少年的眼睛,一字一句地道:“洛逸哥哥不会怪我的,对不对?”
“对,我永远都不会怪你。”他抚摸着她的头发,神情温柔又邪肆。
他怎么舍得去怪她?
七年了,他一步一步地走,一步一步地布局,直到今日,方才能将他在九州大陆上的所有,展现给她看。
他看得出她在瞬间里所显露出来的害怕和恐惧,也看得出她甚至有着那么短暂片刻的迷茫。
可,这仅仅只是他至于九州大陆所能拥有的权力,他最为真正的身份,他还不敢趁着现在告诉她。还不是时候。
“七年前我就说过,我永远不会辜负你。”
她又低低的说话了,凝视着他的眸子里满是深情,仿若是至死不悔般的:“我七年前就认定你,七年后,这个决定也依然不变。”她深吸一口气,慢慢地说道,“如有一天,这决定变了,那必定是我彻底身陨的那天。”
只有真正的死亡了,决定才算失效。
她不敢去想,未来那么久,她要和他一起走的那条路有多么艰难,会经历多少的死亡劫难。
此刻的她只知道,她拥抱着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