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殿下早做决断!”堂下诸官也跟着杨功纷纷跪倒,声势几乎掀了房顶。
赵熙行被震得太阳穴发颤,头疼。
杨功,儒林之首,学问巨擘,被天下儒生尊奉为王的人物,常年坐镇江南白鹭书院,世称杨山长,誉为民间书院第一。
但从东周萧家开始,这杨功的性子就不机灵,说好听叫严谨,说不好听叫古板,纲常重过天,礼教奉为圭臬,除了读书人的圈子,到哪儿都不讨喜。
顺帝哀帝两任帝王曾亲自请他出山,杨功都谢绝了,直到西周朝,第三代唯一的嫡女杨阿蛮及笄,被钱幕有意配给钱家子弟,杨功才为自家阵营急了。
这方接旨进京,做了赵家王朝的臣子,官至内阁首席,盛京也是意在拉拢天下学林。
是以杨功踏入帝宫的那天,就自动成了百官之首,文武臣吏看两分他的眼色,天家皇室也得给一分他的面子。
“好,加尔摩设先撕毁玉门之盟,就别怪我西周非礼仪之邦了。”赵熙行攥紧了拳头,春光落入他眸底,化为了一派狠辣。
“传教旨,着边疆驻军迎战,打,给我往死里打!”
“臣等领命!”
被赵熙行的放话感染,臣子们立马一扫哀沉之气,燃起了熊熊战意,各个雄赳赳气昂昂,恨不得自己冲到前线去,斩下那加尔摩设的人头。
赵熙行的脸色终于稍稍缓和,兴,百姓苦,亡,百姓苦,秉承了五年休养生息的西周,不是不敢战,而是民为重。
“还有,战火纷飞,民心不稳,即日起令盛京禁军代替府衙,巡逻民间,避免作奸犯科趁乱而起,严查进出城之人,严防西域探子。再,命禁军派一列精锐,北上搜救钱家送粮队伍,生要见人,死要见尸。”
顿了顿,赵熙行沉了一口气,未来君王的气势在他身上攀升,坐镇河山者,舍我其谁,平定天下者,乱世我为先。
凛冽的雪光在男子眸底炸裂,以西周王储的名义,祈武运昌隆,国泰民安——
“本殿,赵熙行,在此敬告列祖列宗,此战必胜!敬告西周将士,全军进入备战状态!敬告西周百姓,但凡我赵家在王位上一天,便定保一寸国土不失,一寸河山无恙!”
“殿下英明!此战必胜!西周必胜!”
臣子们的气势也攀升至巅峰,俱俱摩拳擦掌,红光满面,立马各司其职的跪安去,传达王令和军令,磨亮了刀剑备好了盔,开战!
愉悦而激昂的气氛荡漾开来,出征曲唱起,儿郎们目光热切,不打则以,打,就要打出个成王败寇!
诸臣散去后,殿内春风吹得人心暖洋洋的。
赵熙行暗自松了口气,看了眼还立在堂下的杨功,微讶“阁老还有事奏?”
杨功三拜,正色“老臣斗胆,敢问殿下,是否今日早些去过御膳房,还和御厨们学了做菜。臣听得宫里传言,传得热闹。”
赵熙行脚尖碰到藏在玉案下面的食盒,淡淡道“偶尔兴起。”
没想到噗通一声,杨功不要命的叩首起来,厉声劝谏“皇太子殿下!君子远庖厨!何况您是西周储君,怎可自份,踏足庖厨呢!”
赵熙行被突如其来的架势吓了一跳,脑袋缓了两三刻,才想起是不符古训,但也没必要古板到这个份上,又不是多大的事。
是以赵熙行随意一扶“阁老先起来,没必要……”
“皇太子殿下!”杨功又咚咚叩首起来,额头都红了,“礼教为国之根本,纲常为政化之先!您身为国储,更该以身作则,尊礼重教!”
顿了顿,杨功几乎泫然泪下“若殿下不答应老臣,以后再不犯此等失礼,老臣今日就效仿先贤,在此命谏!诸位先贤,杨功去也!”
言罢,杨功看了眼殿内的漆红柱子,这一眼看得是赵熙行心惊胆战,慌忙应声制止。
“本殿答应!答应!来人,拦住阁老!”
内侍们哄入,手忙脚乱的拉住杨功,生怕后者一个冲动,儒林之首就要血溅东宫了。
杨功得了应允,脸色稍缓,又啰嗦了半篇孟子对齐宣王的经义,这才心满意足的跪安离去。
殿内剩下赵熙行一个人气还没喘匀。
他算是开眼界了。都说杨功如何古板,今日百闻不如一见,以后东宫不做圣人了,杨功来做,好像还更合格。
“豆喜。”赵熙行叹了口气,传人。
豆喜进殿,心有戚戚的看了眼杨功离去的方向“殿下,杨阁老动不动就寻死觅活的,真是骇人。”
“他也是真有学问,不得无礼。”赵熙行瞪了一眼豆喜,将玉案下藏的食盒递给他,“……待会儿去趟贾府,把红豆糕拿给外祖母尝尝,本殿亲手做的。”
豆喜迟疑“国公夫人年纪大了,肠胃不好,不怎么喜食豆类啊?”
赵熙行轻咳两声“送去就送去,哪来的废话!”
豆喜一个激灵,懂。红豆红豆,谓相思也,哪里是送给国公夫人的,多亏他在赵熙行身边久了,人变聪明了。
“记得给外祖母……和她赔个礼,本殿晚些还要去父皇榻前尽孝。父皇身子愈发不好了,不知道听闻战事,会不会刺激病情。所以本殿要失约了,不能去贾府用晚膳,糕点就当是赔礼。”赵熙行揉了揉眉心,脸色发白。
人前要做英明神武的圣人,半点倦意都不敢表露出,人后总算能暗中喘口气,还是要认身子不是铁打的。
自从西域爆发战乱,政事就爆了。
军情折子流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