奉泉府的牢房最角落里,一身囚衣的中年男子闭目面向着一面墙,整个人的气质和这大牢格格不入,他好似也对自己身处的地方毫不在意。
一名狱卒打开了牢房门,有些不耐烦的道:“出来吧,韩大人提审。”
曾荣一脸平静的转过身,睁开眼看了一眼狱卒,薄唇微动,但并未出声,迈步随着狱卒走出了牢房。
路过其他几间牢房时,几名同样身着囚衣的犯人纷纷走上前来。
“曾大人,您要救救我们啊!”许培仓向牢房外的曾荣伸了伸手,目光中透着急切和恳求。
对于死亡,每个人都拥有着天生的恐惧,在这牢房之中待得越久,便愈发觉得死亡逐渐临近,即便是许培仓如今已经年过四旬,可依旧逃脱不了这恐惧。
曾荣脸色依旧十分平静,微微抬眼看了一眼许培仓。
狱卒嗤笑一声,冷嘲热讽道:“他现在自己都自身难保了,还怎么救你,简直是痴心妄想。”
许培仓面色微微一变,心中顿时凉了半截。
是啊,曾荣自己都和他们一样身陷牢狱了,还怎么救他们?
直到此时,许培仓才幡然醒悟,一开始被承诺的所有利益,随着曾荣入狱,全都烟消云散,成了空口白话。
“曾大人,您告诉我们,只要我们听您的,您可以保我们一生荣华富贵的。”于士保同样也坐不住,脸上带着怒色。
那种被人欺骗的感觉,时时刻刻都犹如一把巨锤一般,一下一下的敲击着他的心头,警醒着他,让他既是疼痛万分,又是悔不当初。
曾荣微微一笑,笑容里带着几分轻松自得,仿佛对将要面对的任何事情,都毫无惧意。
他缓缓道:“两位大人要学会沉住气,我们众口一词,谅那钦差大人也不能耐我们何,只要时间足够,自会有人救我们出去。”
还不待许培仓和于士保再多说,那名狱卒一扯曾荣身上的铁镣,呵斥道:“快走!”
“你们身陷囹圄,我劝你们还是少耍花样,韩大人明察秋毫,又有十一王爷从旁协助,韩大人既然将你们下了狱,你们就等着被定罪吧。”
狱卒一边拉着曾荣往前走,一边喋喋不休。
“小哥原来也是奉泉府差役吧?”曾荣看着走在前方的狱卒,微笑着问道。
狱卒脚步一顿,回头看了一眼曾荣,冷冷笑道:“当然,不过像我这种小吏,以前自然入不了您左少尹的眼。”
“曾左少尹的名头,以前咱们哥几个也是如雷贯耳,只是曾大人自己也没想到吧,有一日也会进来咱们奉泉府的牢房里头尝尝鲜,让哥几个有机会招待招待您。”
所谓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难。
人一旦被打落神坛,总少不了那些落进下石的人。眼前的狱卒,便是如此。
以前于他们而言,高高在上的左少尹,有朝一日竟也会落在他们手里。这不禁让他们这些身份卑微的人,有了一丝丝的快感。
曾荣被带到了府衙公堂,公堂之上韩陶正襟危坐,江陵身姿笔直的立在公案旁,脸上满是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承蒙自家王爷倚重,他焉然已经成了王爷的代言人。
堂下早已跪着一人,曾荣一眼认出,那是和他同僚数年的府丞顾坚。
此时顾坚整个身子抖城了筛子,曾荣一到,便隐晦的朝他看去,眼神中满是惊惧和无可奈何。
韩陶冷冷的看着曾荣道:“堂下犯人,汝可知罪?”
曾荣虽是双腿跪地,身板却绷得笔直,他脸色平淡的道:“下官无罪,请大人明察。”
“大胆曾荣!”韩陶一拍惊堂木,猛地站了起来,怒指着曾荣,道:“你欺君罔上,包庇下属官员,在奉泉府一手遮天,架空府尹职权,还说你无罪,那么怎样才算有罪?”
曾荣嘴角微压,本欲说些什么,却是忽然停顿下来,闭口不言,眼中闪烁着一抹难明的光芒。
韩陶见此,眉头微挑,冷冷道:“怎么?你无话可说了吗?”
曾荣神情自如,道:“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大人若是非要给下官定罪,下官说什么都是徒劳,白白浪费口舌罢了。”
韩陶冷笑,道:“倒是显得你清高,不过和你同期为官的顾坚就没你这么沉得住气了,他早已将一切招供,本官劝你还是不要再做无畏的挣扎。”
曾荣偏过头,瞟了一眼顾坚,只见顾坚对上他的目光之后,将头深深的埋了下去,丝毫不敢触及他的视线,顾坚如此反应,正好印证了韩陶的话,曾荣脸色第一次有了些许变化,他微微皱起眉头。
顾坚此人,平日里对他唯唯诺诺,但也正好映衬出了他性子里的懦弱,此人不堪大用,他早已知晓。
其实顾坚就是一把软骨头,他早知此人靠不住,好在以往只是让他掩盖一些表面上的事情,至于核心,顾坚可没有资格参与。
即便顾坚招供,那也只是一些不痛不痒的小罪,只要等那人出手相救,这些根本无需担心。
曾荣缓缓的吸了一口气,按压下自己心中方才的悸动,脸色再一次恢复如常。
韩陶不由得对此人刮目相看,再怎么说,他身为右都御史,以前接触过的犯人也不在少数,可却从未见过像曾荣这样淡然自若的犯人。
这时,江陵忽然一笑,举步走到了曾荣身边,绕着他走了两圈,似乎将他从上至下,从前至后的审视了几番。
片刻之后,江陵才开口道:“你是不是到现在都以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