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四合之时,一架架的马车,从京城各权贵世家出发,朝那城中最奢华尊贵的皇宫之处行去。
迟静姝坐在车中,听着老丁的话,低低笑了起来,“竟这般巧合。”
绿柳有些疑惑,“小姐,您怎么就知道,五皇子定会去那多宝楼?还……跟四小姐看对眼了呢?”
迟静姝笑着摇了摇头,“我并不知晓。”
“啊?”绿柳看她。
“引迟妙棉去,不过偶尔兴起。本是想,今日碰不着五皇子,去多几次,便应当能碰着了。可没想到,居然就会这么巧。”迟静姝掩了掩口,眉眼之中净是嘲弄。
绿柳还是想不明白,“可就算五皇子与四小姐碰见了,您怎么就知晓,他们肯定会……”
方才丁叔说,盯梢的人回来禀报,说四小姐跟五皇子,在多宝楼里,共处了一个多时辰呢!
迟妙棉又笑了一声,说了句绿柳更加听不懂的话。
“迟妙棉是什么心思我不知晓。可五皇子,是绝对能看中迟妙棉的。”
“为何呀?”绿柳问。
为何?
因为,迟妙棉上一世,可是叫萧知才一眼看中,甚至还请旨封妃的!
只可惜,当时迟妙棉已是萧云和的人,一心要进入王府,誓死不从。
可最终,不知又被萧云和说通了什么,竟又心甘情愿地去了萧知才身边。
想起萧知才和迟妙棉二人前世的下场。
迟妙棉又转眸,看向车窗外。
渐入夜色的京城大街上,点起了无数的灯笼。夏日祭的夜晚,除了宫中的热闹外,百姓之中,也不乏欢腾欣喜的。
年轻的男女,玩闹的孩童,携手的夫妻,每个人的脸上,都洋溢着喜气洋洋的期盼与希望。
但愿又是一个丰收年,但愿国泰民安、万事昌足。
“杀!”
那兵甲如潮,黑压压地抵在城门口。
到处都是烟火、废墟,逃乱,以及苦苦挣扎,民不聊生。
无数的口水唾骂她——祸国妖妃!
是你!勾引了帝王,无心朝政!
是你!祸乱了江山,引国家大乱!
是你!红颜祸水,活该千刀万剐死不超生!
是她么?
那江山的倾覆,乾坤的颠倒,真的……是因为,她么?
“小姐,到了。”
绿枝忽然一声唤,将她拉回神来。
她抬头,越过车窗,看到了高耸的红墙,以及高耸的屋顶上,那些身影逐渐蛰伏在夜色里的脊兽。
再次走进这冰冷又熟悉的四方院墙之中,前世那些不堪的回忆,便如浪潮般,汹涌地朝她袭来。
叫她有些受不住地,连心,都隐隐地绞痛起来。
绿柳发现她的不对,忙伸手扶住她,“小姐,您怎么了?”
迟静姝深吸了一口气,摆手,“无事,下去吧。”
绿柳担心地看了看她,小心地扶着她下了马车。
抬眼,便如长龙一般的车队,无数的贵女家眷,从马车上下来,衣香鬓影珠翠满身,端的是华丽与尊荣。
有宫人上前引路。
人潮便往内殿中走去。
远远地,迟静姝看到了楚梦然,她的身旁,是平南侯府的严惜文,身后,还有几个眼熟的世家千金。
说说笑笑,在这宫廷之中,悠闲自在得仿佛自家亭苑。
迟静姝暗暗心笑——可不就是她自家的亭苑么。当然,只是在前世。这一辈子么……有她在,才不会让楚梦然有那样的好命呢!
正往前走着。
旁边的绿柳忽然轻轻地拽了下她,“小姐,您瞧,那边那个,是不是……”
迟静姝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倒是没意外——陈怡。
先前就听孙恬说过,要让陈怡代替她入宫参加宫宴。看来是真的了。
陈怡今天的一身装扮,只怕也是用尽心思。
她本并无多容颜出众,可经过一番费心修饰,倒很是多了几分贵气与从容,让人不由便多看一眼。
心下思忖。
也不知这陈怡,跟那盛名可怖的鬼太子,是如何有了瓜葛的。
既做了如此打扮,难道是真想进了东宫不成?
也不知是福是祸……
毕竟,前世里,这位鬼太子,她隐约记得——好像也就在今年年末的时候,就……被废了。随后便再无踪迹。
很多人都说,他死了。
正想着心思。
忽然有人从后头用力一撞,撞得她差点摔倒出去,却又被拽住。
回头一看。
居然是嬉皮笑脸的李词,顿时也气恼不起来,“李姐姐!”
李词嘿嘿一笑,上下看她,“啧啧,今儿个你这是百花争艳的魁首啊!漂亮成这个样子,叫我们还怎么活呀!”
迟静姝顿时脸色发僵,“李姐姐!百花魁首!那是说什么人的,您莫不是故意取笑我呢?”
李词立马吐舌头,“哎呀,说错话了!别生气嘛!可你就是好看呀!瞧瞧,被你一比,咱们这周围,可真是粉黛无颜色了呢!”
越说越不像话!
迟静姝拍了她一下,同时发现,周围又几道不善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隐含打量。
看来是李词方才的话叫人听了去了。
能出入这宫宴的,都是出身不低的世家女子,谁愿意被这般比落下去?
迟静姝无奈。
这李词,前世里吧,总喜欢找着自己各种辱骂。只因她那败裂的名声。
这一世吧,倒是跟她亲近了许多,可偏偏一张嘴……毫无遮拦!迟静姝总觉得,自己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