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倩盼一直悬着的心,此刻安稳的回到肚子里。
她缓缓起身,看着眼前有些不甘心的谢灵东,微微行礼示意。
今日一别,便是永别。无论曾经纠缠过多少岁月,无论彼此有多少爱护离愁,无论往事种种,今日便是结束的那一日。
王倩盼浅笑着,心里深知谢灵东这一路走来甚是艰辛而孤苦。
但是自己并非大善人,发发善心便能心甘情愿的,在安都不起眼的院子里,度过自己的余生。
相比恨意,此刻王倩盼对谢灵东更多的可怜之情。
以后的路,他只能自己一个人走,一个人面对。毕竟,这是他自己所选择的道路。
只有到了此刻,王倩盼对谢灵东竟然生出了几丝感激之意。因为他再肆无忌惮,再丧心病狂,也没有当场揭发自己,让自己犯下欺君之罪。
在最开始,王倩盼甚至想到,以谢灵东偏执的性子,玉石俱焚并非不可能。
因此,王倩盼今日这个局,便是抱着必死的决心。
只是最终,谢灵东还是没有那般做,也许是怜悯,也许是因为王倩盼视死如归的勇气,让谢灵东心里震撼。
无论如何,王倩盼自由了。
出了宫,王倩盼回到与如水约好的客栈,连忙换了一身衣裳。
“泽生在哪里?”王倩盼她连忙问如水,此刻她最关心的便是自己的儿子。
“夫人放心,主子已经睡了,就在床上。”如水一边替夫人王倩盼更换衣裳,一边道。
换了衣裳的王倩盼连忙走到床前,看着床上的泽生睡得十分安稳香甜,因此自己悬着的心终于全部放了下了,坐在床边,轻轻抚摸着他的脸颊。
如水端来洗漱的水,王倩盼便离开床边,走到梳洗台前。
一边梳洗,如水一边道,“夫人前脚刚从后门出去,谢公子便来了,可把奴婢吓坏了。后来奴婢夫人您睡下了,这才瞒过去。”
“他有是因为什么事么?”王倩盼眉头微皱,顿了顿,问道。
“这个谢公子没有。但是奴婢觉得,什么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夫人终于要得偿所愿。”如水笑着,倒有几分温和。
过了许久,王倩盼坐在窗前,看着明月若隐若现,此时房门突然被敲响。
如水连忙去开门,来的人正是彭雪柔。只见她身披暗色披风,甚是朴素的装扮,是为了不引人耳目。
“来了?”王倩盼连忙让如水沏茶。
彭雪柔接过茶杯,喝了两口,道,“方才在殿上可把我吓坏了。原本你只需要坐实一个舞姬身份,便能顺理成章的带你出安都,想不到中间竟然生出这么多风波。幸而,幸而最终帝姬无心一句话,竟然成全了咱们。”
“从未哪句话,是无心的。”王倩盼微微摇头浅笑,已有所指。
“难道......”彭雪柔一惊,连忙问道。
王倩盼点点头,道,“我知道谢灵东不会轻易放我走,我自然要准备好后眨帝姬平儿,便是我最后的一眨”
“可是,你都无法入宫,是如何做到将这些事情都告知安妃娘娘,且求她帮忙呢?”彭雪柔有些惊讶,毕竟若要与宫里妃嫔互通消息,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安妃娘娘不知道这一切,若是事情败露也不会连累的她。我写的信里只有区区几个字:千秋宴舞姬出城。”王倩盼浅笑道,“想不到安妃娘娘竟然是让帝姬平儿出言,看来帝王的性子,安妃娘娘是了然于心。”
彭雪柔点点头,亦道,“是啊,昕王后出言帝王训斥,唯独帝姬一两句话,便将咱们当时眼前的死局给解开,山穷水尽又到柳暗花明。只是,你是如何将这信送去宫里的?”
“数年前,帝姬生辰时我送了一套璎珞,用的是我王家女子才有的暖玉。前几日,我做了一件新衣裳,花纹便是锈的那璎珞。安妃娘娘聪慧异于常人,必然会知道这衣裳是我借旁人之手奉上。衣裳的那块暖玉图纹下,我缝上了那张纸条。”王倩盼轻轻揉着自己的额头,道,“也算我没有白忙活一场。若没有做这一步,只怕现在已经失败了。”
“原来如此。但是你竟然也不告诉我一声,让我提心吊胆。”彭雪柔言语带着责备,却是不分你我的真情。
王倩盼拍着彭雪柔的手,轻声道,“我必须做好失败的打算。我不想连累任何人,也不忍心连累任何人。”
“长公主那边已经办妥,赴宴前就听长公主府书房走了水,书房里的一切都成为灰烬。自然包括那张关于袁家的罪证。”彭雪柔浅笑着,长舒一口气,“如此,你也能安心离开安都。”
“书房走水?”王倩盼倒是没有听此事,看来当时谢灵东在赴宴之前来院中找自己,可能就是为了此事。
见王倩盼有些失神,彭雪柔有些关切的问道,“姐姐,你怎么了?”
“没事,没事。”王倩盼连忙摆手道。
直到彭雪柔又悄悄离去,直到王倩盼都躺在床上,她一直都在想,谢灵东究竟是为何来找自己。
是因为知道威胁自己的契约被烧毁,还是因为那副千山暮雪图?
王倩盼毫无睡意,见泽生睡得安稳,悄悄起身,走到书桌前。
展开洁白的画卷,拿起画笔,王倩盼在思虑许久之后,最终才落笔。
于是同时彻夜难免之人,宫里的帝王。
回想起宴会中,那个舞姬摘下面纱时,帝王心里如同被击打一般,心里有股声音在告诉自己,如妃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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