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初的怒火早已因为楚昱受伤发烧而压了下去。
他们见面数次,却有两次他都是在受伤。
贤王没有儿子,并不存在争世子之位的可能性,怎么这位刚刚认祖归宗的世子总是在遭人追杀呢?
难不成皇家不愿意认他?
没理由啊,如果皇帝不愿意楚昱认祖归宗,贤王敢说个不字吗?如今认了又派人暗杀,实在自相矛盾。
宁子衿一边疑惑着,一边命红妆拿冷帕子替楚昱降温,退烧。
而她刚拿着干净的帕子替楚昱清理干净腰间的血迹,黑色的长袍被长刀划出大大的口子,伤口很深,几乎能看见白森森的骨头,红妆不经意间看了一眼,直觉得寒毛根根都竖了起来,而宁子衿是神色从容,平静的处理伤口,丝毫不为之所动。
将伤口上的血擦干后,宁子衿又让红妆取来伤药,替他洒在伤口上面,用纱布在腰上缠了一圈。
红妆反复的拿冷热帕子敷在楚昱的额头,没隔多久就要换一下,忙得她晕头转向。待楚昱的烧退了差不多后,她才站了起来,揉揉发酸的腰,冷不丁看到腰上宁子衿缠的纱布,
那零散滑稽的手法叫她一个没忍住笑了出来,而这个时候,她也想起来床被楚昱霸占,宁子衿睡哪里。
环顾四周,红妆并未瞧见宁子衿,于是往外室走去,却见她不知何时已经躺在软踏上睡着了,虽然屋里燃着火炉,但寒冬腊月里,宁子衿就这么睡难免不会感冒。
红妆心中一惊,忙取出被子,替宁子衿盖好。
她站在外室,望着屏风,微微叹了一声,孤男寡女共处一室,怎么都不是个事,她今晚还是留下来陪秀的好。
清晨的第一缕阳光洒下,照亮了宁子衿白皙清美的脸庞,她慢慢的睁开眼,如蝶翼般的睫毛轻眨,宛如流光一泄。
听到屋里的响动,红妆忙推开门走了进来:“秀,你醒了。”
“恩。”宁子衿掀开身上的锦被,轻轻应了一声,目光望向内室,问:“世子可醒了?”
“回秀,还没有,不过奴婢瞧过了,已经退了烧。”
宁子衿穿好鞋子走下软榻,头也不回的出了屋子,一边走一边叹息。
烧退了对楚昱来说是件好事,对她来说却不是件好事,将一个男子收留在自己的寝室里,想要不被人发现可不是件容易的事情,如果遮掩的太过,反而叫人怀疑。
刚走到门口,宁子衿忽地止步,望着红妆,道:“红妆,一会你留下来看着世子,别叫这院里的人发现他的存在,告诉阿蛮,待今晚入夜,将世子带出府去。”
“是,秀。”
红妆垂首应道,其实世子早该在昨晚就叫阿蛮送出去的,只是那时候他发着高烧,又深受重伤,秀一时心软,才收留他过了一夜。
虽然面对敌人是心狠手辣,手下不留情,但说底还是个嘴硬心软的人。
宁子衿简单的梳洗了一翻,便带着芳华去了永瑞堂。
为免夜长梦多,而邺城又是路途遥远,宁瑞远便在大年初二就带上聘礼去信国公府提亲,宁子衿要先去永瑞堂跟老夫人再核对一遍聘礼,然后送宁瑞远出门。
“天寒地冻,你出门在外一切都要小心,好好照顾自己的身子。”老夫人站在大门口,一边替宁瑞远拢着狐裘披风,一边叮嘱道。
孙清然捏着绣帕,站在一旁依依不舍的望着他:“老爷,早去早回。”说罢,她又看跟着宁瑞远一同去邺城的周本:“你一定要仔细照顾老爷,若老爷有个头疼脑热的……”
孙清然的话音未落,周本便哈腰点头:“孙姨娘放心,奴才一定尽心尽力伺候老爷,定不叫老夫人跟孙姨娘担心。”
老夫人目光深沉的看了周本一眼,带着满满的凌厉,直叫周本心中冒起冷汗,将头垂的更低了。
“这次去邺城,若是可以,就打听一下你妹妹在宫里的情形如何。”老夫人收回视线,对宁瑞远说道。
芸妃深在宫中,而他们又远在云城,又没有强大的靠山,压根无从得知芸妃的状况,老夫人即感到喜又感忧。
喜的是之前去信给信国公府,提到两家联姻一事,回信上说信国公应了这门亲事,老夫人不由得猜测许是芸妃并未受到牵连,否则信国公府哪还愿意跟他们联姻呢。
而忧的是皇帝对芸妃是否不似先前那般宠爱,叫她在宫中举步维艰。
宁瑞远扶着老夫人的肩,郑重的保证道:“娘,你放心吧,我一定会打听芸妃娘娘如今的处境的,一有消息我就飞鸽传书回来。”
芸妃的荣辱,关系着他的荣辱,他比老夫人更加关心芸妃现如今的状况。
“好,好。”老夫人连连点头。
这时,宁子嫣忽然走到宁瑞远面前,提起手中的食盒,羞怯的道:“父亲,这是女儿今早起来做的一些糕点,您带着路上吃。”
宁瑞远乍然一懵,有些意外的看着宁子嫣。
这个女儿向来只会悄悄的躲在人群里,以前刘氏将她拉到自己面前,她都是一副怯弱的模样,就算站到了自己面前,也只是低着头不说话。
相对于宁子姗的聪慧活泼,宁子嫣就显得可有可无了,而宁瑞远自己也更疼爱宁子姗一些。
而现在,宁子嫣巧笑倩兮的对他说话,更是孝顺的起早给他做糕点,前后这样大的反差实在叫宁瑞远有些回不过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