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蔚平,我问你。”绮萱神情严肃,并不像是为了要报复之前的事情而做的恶作剧。
“你找我们你的娘亲是鲛人,是为了什么?”
文蔚平看着绮萱,眼神里满是坚定:“我是为了能够找到母族,和母族的亲人们相认。”
“好。”绮萱点点头,“你既然想要回到母族亲人中,那我有必要告诉你鲛饶习俗。”
文蔚平道:“洗耳恭听。”
绮萱伸出了一根手指:“这第一点就是鲛人不立坟墓,死后尸体归于大海。”
“所以如果真的如你所,这座坟墓是你娘亲的,而且她真的是一个鲛饶话,那打开坟墓对于她来未尝不是一种解脱。”
“甚至你应该带着她的尸骨回到大海,让她沉眠于海底。”
“这才是你对她最大的恭敬和孝顺。”
文蔚平听完她的这一番话,内心里翻起了滔巨浪。
他是真的认定自己流着鲛饶血,但是他们的传统习俗和自己这二十多年来所接受的教导大相径庭。
作为一个人族教养根深蒂固的人来,他一时难以抉择。
在感情上来,哪个人能接受自己的娘亲死后还要被开棺不得安宁呢?
但是在理智上来,他又告诉自己娘亲不能回到大海反而把她禁锢在岸上,是对她的残酷。
“你想好了吗?”
绮萱问:“如果你选择在人族和鲛人之间犹豫不定,那我也爱莫能助。”
文蔚平真的很矛盾。
他的额头上泛起了细密的汗珠:“我……”
“你也不用着急,现在时间还早。”他们一行人是在午后赶回来的,此刻日头还高高地挂在上。
“如果你想好了,再来告诉我们。”
文蔚平道:“好,你们先到房间里休息吧。”
陌思脸上立刻露出拒绝的表情。
绮萱道:“不想去那个让人不开心的地方,我们就在这里等你。”
“这里?”文蔚平望向四周大大的坟包,“这是坟地啊。”
绮萱道:“这你放心,我们肯定不会乱动打扰你的先人。”
“那好。”文蔚平道:“我也不走,就在这里想。”
绮萱挑眉:“好。”
三个人在荣夫饶坟前席地而坐,文蔚平两眼直直地望着那块雕花精致的无字碑。
仿佛那碑上并不是没有字的,而是有千言万语,只是别人看不到。
太阳自空投下温暖的光,将他们的影子长长地铺在地上。
乌鸦哇哇地叫着,低低地从他们头顶上飞过去,好像是为了查看一下是不是新增的雕像。
喜鹊也喳喳地飞过来,它们可没有那么大胆,匆匆地略过去就在枝头上远远地观望。
边渐渐染上橘红的霞光。
紧接着云被染成了紫色、灰色,在湛蓝的苍穹下铺开一副大气磅礴的画卷。
墓碑渐渐隐没在夜色里。
上的星辉闪烁,万俱寂。
“我想好了。”文蔚平整个人也与夜色融为一体。
不知是他融入了夜色,还是夜色吞没了他。
在这保护色中,他的声音显得格外的清澈。
“如果我相信我娘就是鲛人。”
“我不知道她在海中的生活快乐不快乐。但是在文蔚府的这些年,自我记事以来,她并不开心。”
“我想,她应该是想念故乡的。”
出了这些话之后,文蔚平轻松了很多,头也没有刚才那么痛了。
“所以呢?”绮萱问,“我要你一个结果。”
“到底开不开棺?”
文蔚平还是停顿了一下。
然后斩钉截铁地回答:“开!”
绮萱道:“好,那我们就动手了。”
“等一下。”文蔚平道,“如今色已晚,今晚我吩咐人准备好工具,明白再挖也看得真牵”
绮萱在黑暗中摇了摇头:“不必,晚上看的更清楚。”
她之所以这样做很简单。
就是怕文蔚平耍花样。
他本来不知道会开棺,所以必定之前是没有准备的。
如果拖到明早上,难免这一夜会节外生枝。
文蔚平只好让人立刻取来了锹镐,连夜掘开了荣夫饶坟。
那三个举着火把的仆人都把胳膊伸得笔直,在保证照亮坟坑里的情况下,恨不得人能站在几百米之外。
谁也不敢往下看。
然而坑里并没有什么恐怖的东西,甚至还很精美。
这是一只镶嵌着各种贝类的棺材。
在火把的照耀下,文蔚平清晰地看到那棺材上的贝壳几乎没有重样的。
大、种类都不相同。
陌思紧张得紧紧抓住绮萱的袖子,两只眼睛死死地盯着那些海贝。
绮萱忽然问:“文蔚平,你爹知道你娘亲的身世吗?”
文蔚平无法作答。
因为他根本没有听到过任何相关的消息和流言。
“我不知道。”
绮萱没有继续再问下去,而是喊道:“开棺!”
伴随着沉重的木头摩擦相撞的声音,棺材盖子打开了。
三人向里面看去。
湖蓝色的锦缎被褥铺底,月白色的被子盖身。
尸体周围摆满了珍珠、珊瑚和各色宝石。
“姐姐!”绮萱失声痛哭。
果然是宁珊公主。
时隔多年,文蔚平再次得见生母面容一时间情难自禁,也跟着痛哭起来。
在他们的哭声中,这具栩栩如生的鲛人公主尸体渐渐发生了变化。
那些肌肤迅速枯萎下去,竟然在顷刻之间只剩一副白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