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柳在屋里无声呸一口，把午饭端到炕几上，低声骂道，”大奶奶，奴婢瞧那贱胚子什么东西，这会子拿着鸡毛当令箭，小公子办满月办百日，您当亲娘没发话，干她何事，好意思说替郡主娘娘传话，也不怕风大闪了舌头。”
”她想表现表现，证明自己进了侯府，不是吃闲饭的。”云琇喝口竹荪汤，淡淡道，”最好让小侯爷知道。”
春柳别别嘴，”可奴婢觉着，小侯爷不喜覃姨娘，压根不想见她。”
”从头到尾，这事最欢喜大概郡主一人，”云琇说，”事关孩子，我且不与她们计较，晚上等小侯爷回来，该说还是要说。”
”大奶奶，您真是为了小侯爷什么都能忍。”春柳叹气，”换以前，可不会好使那不要脸的。”
云琇嘴边挂着浅浅的笑，”我也不光为侯爷，还有焕哥儿，以前我心里装一个人。现在装两个，祖母说女子为母则刚，我现在体会了。”
春柳是姑娘，不懂更体会不到，她伺候完午饭，又伺候云琇午睡。
与此同时，覃清素陪平康郡主吃完饭，用美人捶给郡主捶腿，邀功道：”母亲，方才媳妇斗胆，以您的名义问候大奶奶，大奶奶抱恙，不能来看孩子，媳妇又亲自去一趟，她是妻。媳妇是妾，媳妇伺候所有人都应分的。”
”难为你的全心。”平康郡主满意笑道，”云琇毕竟是焕哥儿的母亲，她性子好强，也不是一无长处，你公爹不止一次说凌骁跟着她有长进，我观察过，确也如此。”
妻是妻，妾是妾，地位大不同，平康郡主对云琇再有意见，没糊涂到尊卑不分，明面上还是向着正室嫡妻。
覃清素听着不是滋味，只能伏低做小：”婆母教诲得是，媳妇日后多向大奶奶请示。替大奶奶分忧。”
平康郡主拍拍她的手，”如今你进了凌家，规矩不能少，但还是花心思讨骁哥儿的欢心，我知道你有委屈，骁哥儿对你多有误会，可人心肉长的，就是块冰也能捂化。”
言外之意，要她想法子和凌骁改善关系，赶紧生孩子，为家族开枝散叶。
覃清素何尝不想：”可婆母，小侯爷对媳妇误会颇深，不是短期内能改观的，再者大奶奶的脾性，以前媳妇做姑娘时听闻过，怕是早记恨媳妇。”
”她应该接受你了。”平康郡主回想云琇接受敬茶时的神情，再天天看着焕哥儿，心有不忍，到底深爱她儿子，失魂落魄和满眼悲悯，是装不出来的，”你注意自己的身份，云琇是个讲理的。”
覃清素点头应声。
傍晚，凌骁从垂花门进来，她赶忙迎上去，接过马鞭，低声道：”小侯爷回来了。”
凌骁嗯一声，没多看也没多想，笔直往自己院子走，他走前，覃清素亦步亦趋跟在后面。
院门口，春柳借着挂灯笼，替云琇迎人，远远看见来的两人，不动声色剜了眼走在后面的覃清素，垂手恭立廊下，问安。
”小侯爷，妾身伺候您和大奶奶用饭。”覃清素接过食盒，鱼贯进屋，”大奶奶病着，不易操劳。”
凌骁莫名其妙看她一眼，寻思又是平康郡主说了什么，敷衍道：”屋里有下人，不用你伺候。”
覃清素不走，反而打开食盒一样样布菜，又看向坐在榻上充耳不闻，低头看书的云琇，唤声，”大奶奶该吃饭了。”
”你陪小侯爷吃。”云琇神色如常，轻声道，”我午睡起来吃了茶点，又窝在屋里没动弹，这会子还撑着，你们先吃，我等会饿了有夜宵。”
她想不能闹，只要她表现出不高兴，凌骁一定会赶覃清素走，两家关系刚建立，她不能只顾自己喜恶。
但有人戳眼窝子，真吃不下。
凌骁见她没发作，也看不出任何不对劲，只能作罢，依了覃清素。
没有家主允许，妾室不得上桌，不得入座，添饭盛汤夹菜，样样经手，丫头婆子不得帮衬。
覃清素虽是庶出，但在家大夫人从不教她如何做媳妇，当下手忙脚乱，应接不暇，汤匙瓷碗撞得乱响。
凌骁一开始面无表情，而后紧皱眉头看她几眼，看得覃清素更紧张，盛汤的时候差点打翻手里的碗。
”你先下去，”他叫覃清素站一旁，又对婆子说，”叫大奶奶过来。”
云琇从刚才就听见饭桌上热闹，她的规矩是老太太眼皮底下学起来的，举手投足透着雅致，汤盛七分满，饭不压实，一手稳稳端着，一手捏紧袖口，摆好后，双手递上筷子。
她动作行云流水，凌骁也习惯这种伺候，说句坐。
云琇笑笑：”我这会子不饿。”
她朝覃清素招招手，”一人吃饭怪闷的，你陪小侯爷吃些。”
覃清素：”妾不敢。”
”没关系，我刚才做的你看到了，照做就行。”她边说边叫春柳进来，”你拿斗篷，陪我去外面消消食，今儿还没给郡主娘娘请安，顺便看看焕哥儿。”
”大奶奶，奴婢就陪您在院子里走走吧，外面下寒气了。”春柳给她披上斗篷时，发现云琇眼底浮出的水色，声音更低，”您何必为难自己，小侯爷正看您呢。”
”走吧。”云琇不敢回头，怕看见覃清素真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她会哭出来，”我们去去就回。耽搁不了多久。”
菱花隔断门对开又合上，云琇的身影从琉璃窗外经过时，凌骁的视线一直跟着。
覃清素看在眼里，不知道该说什么，做什么，她原以为自己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