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变天了!”鸟叔喃喃道,他额前的发丝在风中不断地颤抖,眼神却逐渐变得灼热起来。
天地玄黄四堂是他只身来到长安后,靠着拉拢,渗透等手段一手建立起来的,可是,几十年的努力,却在数日间开始渐渐坍塌。玄字堂覆灭于金吾卫与天枢处的联手之下,如今黄字堂堂主又落于金吾卫之手,对于此刻的鸟叔来说,无疑是雪上加霜。
他很想亲手将程东毙于掌下,这般不顾大局私自行动的行为导致了自己这方形势更为被动。所以,他心中想的是,程东已经丧命于明湖居的那场争斗中。因为,金吾卫和天枢处共用一个刑堂。这个刑堂让人想起都觉得从心底里感到森森寒意。他并不相信程东能够抗住刑堂的拷问,而死人是不会吐露任何秘密的。
鸟叔心里估量了下,一个化气境修行者能够在那刑堂的刑罚之下坚持大约十二个时辰,也就是一天的时间。那么,这一天便是至关重要。
“你去打听下,现在程堂主身在何处,我只给你一个时辰的时间。”鸟叔转过身,对着那刀疤男子说道:“一个时辰之内,如果你打听不到程堂主的确切消息,那便提头来见吧。”
刀疤男子惊诧地看着鸟叔,在他的记忆里,这位道天教在长安的最高领袖还从来没有用如此严厉和肃然的口气和自己说过话。这种落差反而让他心头一颤,慌忙躬身应下,然后大步向门外跑去。
他毫不怀疑如果自己一个时辰后一无所获地回来,这位大人真的会将他的脑袋砍下来当球踢,因为,让他迅速离去的并不是鸟叔话语里的冰冷,而是鸟叔身上隐隐透出的杀机。所以,他知道,对方并不是在开玩笑。
所以,他没有浪费点滴时间,转身就走,对于他来说,他的生命可能只剩下一个时辰,而他,想用这一个时辰去做些什么,为了其他的同袍能更久地活下去。
看着刀疤男子离去,鸟叔将目光从束手而立的一众下属脸上扫过,将他们不经意间流露出来的神情暗暗记在心里,然后开口道:“如今正是我教在长安的生死存亡关头,还望诸位多加出力,共度难关。”
“在座的都是老人,都是与我一起打拼过的好兄弟。这么多年来,全靠着你们的共同努力,才让我教在长安稳定地扩大着影响。”
“你们中有不少都是唐人,如果你们想要退出,我很能理解。因此,如果现在有人想要退出,我会给他盘缠,拿了这份盘缠回家去吧。”
说完,鸟叔便负着双手,走到一边,闭上了眼睛,开始养起神来。
“如果有人现在要退出,我不会进行责罚。但是如果一炷香时辰之后,还在的人我便当做是自愿留下,到时候还有人不听号令,想要退缩的,一律杀无赦!”轻飘飘的话语从紧闭双眼的鸟叔口中说出,却如钟声在他们耳边激荡不停。
听了这番话,人群中走出一个人,独自站到了一边。有人带头,其余的人都松了口气,于是,又有不少人从队伍里离开,走到了另一边。
然后,有一道人影从队伍中大步走出,走到正窝在一起的那些瑟瑟发抖、准备离去的人群前。
但是,原先的队伍中有人开始怒骂:“孙德胜,没想到你是这样贪生怕死的人。”说完,他举步走出人群,快步来到要离去的人群前,将之前的那个身影给拦了下来。
“啪”,他抬手间,一个响亮而清脆的响声,然后说道:“我洪涛与你情同手足,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
“但是我万万没想到,你居然还要临阵脱逃,罪当可诛。”
鸟叔轻轻地张开眼睛,看着面前这两人,眼神中却有如夜间天空般深邃。洪涛为何会生气,是因为他和方才走出队伍的孙德胜是至交好友。可偏偏是这个被自己视为兄弟的人,却在众目睽睽之下想要就此脱身而出。
说完,洪涛惊奇地看到孙德胜并没有搭理自己,而是从想要退出的人群里揪出一个人来,不顾对方的解释,狠狠地将那人打翻在地,然后一拳一拳地砸在他的身上,发出“噗噗”的闷响声。
看到孙德胜眼也不眨,洪涛觉得看着有些惊惧,却只听到那满脸涨红之色的孙德胜口中不断说道:
“别人的事我管不着,但是你既然是我堂弟,那么作为大哥也好,作为朋友也罢,你都该听我的话。”孙德胜怒喝道:“可你居然敢退出,这等贪生怕死,连祖宗的脸都让你给丢光了。”
然后,又是一拳击出。而听到孙德胜的话,洪涛的脸变得有些精彩起来,他在后悔,后悔方才没有给自己的兄弟一个解释的机会,而且很明显,自己摆了个极大的乌龙。于是,他鼓足勇气,低声道:“对不起!”
孙德胜站起身来,说道:“知道你想错了?”
“是的,知道了!”
“既然如此,那你让我打一顿,我便原谅你!”孙德胜说完,抬手就是一掌,正好打在洪涛的右脸颊上,顿时,他右脸颊上的皮肤开始泛红,然后高高肿起。
一掌击实,孙德胜吃了一惊,他没想到自己会如此轻易地在洪涛的脸上留下一个痕迹,他急忙开口说道:“你为什么不躲?”
这是询问,也是责备,更是关爱!
“我没想着要躲。”洪涛轻声道:“只是既然我误解了你,让你在大家面前失了面子,所以挨这一巴掌很应该,只是不知道你打了我后,还有什么不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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