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多小时,柳秦伦将面前半米高的文件逐一认真看,莫宸晞站在窗前,若有所思望向正在重建中的城市。会议室一片鸦雀无声,全都屏心静气地等着他最后的总结和下一步的发号施令。
柳秦伦从头看下来,几乎看不出毛病,账面上,七大长老自家的门店营业额较去年同期,下降了不止一半的收益,再除去各种成本费,净收入已经落到了三位。
商会的经济账本,向来都会把当年当月的账目与去年同期进行对比,分析四季因素,战争因素,环境因素对各类生意的影响,今年轰炸消停,七大长老经营的各类门店的销售量前所未有地创新低,这些真实得不能再真实的数据,柳秦伦已经看到各位急求商会照拂的心。
但他要的是这些一条心线上的人的诚意和决心,这些数据还不够。
柳秦伦抬头,当众淡淡一笑,隐藏心中对那场无心插柳柳成荫跟拍事件的意外之喜:“感谢各位在我和云帆不在的这段时间,把商会打理得井井有条,从各位的报告上,我看到了大家对商会运营已经越来越熟悉,在乔都市重建过程中,还会有更多外来商家过来跟我们谈合作,请大家众志成城,继续拿出最饱满的热情,共同为乔都市未来的繁荣努力。”
柳秦伦印象最深的30多岁的男人向他提问:“柳会长已经看了这几个月来的收益数据,我们各自家族的生意是商会的主流产业,都冷成这样,柳会长可有什么解决办法?”
柳秦伦淡淡地盯着男人,呛声道:“商会的基点是老百姓,我们只要多为老百姓做好事,自然就有回报了。本外商家的区别就在于,本地的知根知底,这么多年早已成为老百姓生活的习惯,外地的再好,老百姓重的还是品质,有句老话说得好,打铁还需自身硬,我们作为商会成员,要有海纳百川的心去接纳外地的客商,要有愚公移山的精神做好自己的本分。”
男人不服,回呛道:“但是柳会长就不担心,这样冷下去,就不怕商会解散吗?”
旁边男人掺和说:“就是啊,商会成立之初,目的就是把城中有名望的几大商家汇合在一起,选取一个社会地位高的贤人来带领各大商家往一个更高的台阶发展,也让乔都市的商业更趋专业化,从民初发展至今,四十多年历史,可别最后毁在我们这代手里,那就太罪过了。”
“啪!”柳秦伦罕见动怒地拍桌立威,平地一声吼,“你们听不懂我的话吗?!”肃穆森冷的神色,吓得几个女生浑身颤栗的呆住,几个男生也不敢再多说的相继噤声。
柳秦伦尖利的眸光寒剑般横扫过七人的脸,他厌恶指桑骂槐的指责,厌恶这些人寡取私利的野心,惯常的平和也终于坐不住了:“今儿我坐在你们上方,就没你们质疑的份,有本事你们把我撬下去,看看商会是能回到你们鼎盛的时候,还是会散得更快。”
一句话堵得七人缩头变成了龟孙子。
柳秦伦向转身靠在窗前看他的莫宸晞伸手有请。
莫宸晞环抱双手,高姿态地说:“近来和商会谈合作的外来你商家很多,大家是否觉得,很像如火如荼的乔都市重建?”
七人已有共识地点头。
“那么大家有没有想过,为什么乔都市还在重建,就有这么多外地商家想要进驻?”
说到这里,他就有些忍不住了:“乔商银行和乔都商会在门店上的生意是相通的,做生意的人都是人精,他们赶在重建后的第一次门店租赁前过来,就是要用最低价先占据这个市场的份额,门店是我莫宸晞的,后面再有轰炸自然有我莫宸晞顶着,一点租赁钱换来首轮份额,值得。”
“大家想想,为什么乔都市毁了大半,乔商银行和乔都商会所在地,包括你们各家的门店,还能够幸存下来?”
“为什么那些商家这么想进入商会?”
“背靠大树好乘凉,外人都懂的道理,偏偏你们不懂?”
“外地商家的进驻会对你们产生威胁,那是你们太容易被威胁,在商业竞争里毫无自控自救能力,还一个劲儿的怨天尤人,从乔都市被轰炸的第一天开始,你们靠山水吃山水的安稳日子就过去了,别以为你们想要的收益会一成不变。”
“乔都市的老百姓不看僧面会看佛面,你们该庆幸有柳会长带领你们,保护你们没有面临避过轰炸还会被遗弃、至灭亡的惨剧。”
柳秦伦回眸,眸中厉色剧增:“你们一心只想赚老百姓的辛苦钱、赔偿所得,可有想过真心去回馈过?你们为了明哲自保,对外联合的捐款,这个三位数,就是老百姓对你们的感恩。”
“你们最大的失误是表里不一,里子做得再好,人心天然的冷漠就会让表面错漏百出,乔都市民是你们的上帝,不是你们的债务方,你们好好搞清楚这个关系,再来跟我讨论生存问题。”
“侯副会长在上海有些私事要处理,短期内不会回来。明天过后,我也要回江城开启王廷重建的工作,为避免王廷和商会的工作冲突,往后每周一次例会定在每周周末上午,有要见我的客户,也请内勤方面排好时间,约在每周周末的下午。有其他临时突发的大事,可以求助莫董事。”
“我最后申明,商会现在的重点,是要重新建立信任和口碑,老百姓眼睛是明亮的,你们别以为能瞒过谁,言尽于此,各位好自为之。”他转头看着内勤仍在低头发抖的姑娘,轻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