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初一。便是李小谦回到临安,出现在我面前的次日清晨。
春已过半,连早晨的风里都带着一股浓浓的暖意,吹得我不免有些微醺。
武林盟院子里的树,已经抽出了一丝新绿,焕发着勃勃的生机。
然而,却不知从哪里飞来的一只乌鸦,高高地立在在光秃秃的屋顶上悲啼。那沙哑的叫声,却意外地打破了这温腻可人的氛围。
柳无风穿的很单薄,阳光从他的身后照射过来,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在地上拖着,一直拖到我的脚边,让我忍不住想要踩上一脚。
他不在意的的脚已经踩到他影子的头上,因为他正气死死地盯着李小谦,在怀里抱着的刀,已然拔了出来,正牢牢地攥在他的手心里。
两尺刀柄,一尺刀刃,看上去有些怪异。怪异得似乎是让李小谦已经忘记了危险,噗嗤一声笑了出来。随即他哈哈大笑,说:“哥们儿,你这青龙偃月刀哪买的?我爬泰山的时候,给我家大侄子买了一个木头的,和你这尺寸一模一样。哈哈哈......”
柳无风并没有理会他的嘲讽,依旧冷冷地凝视着李小谦,眼神中闪烁着冰冷的杀意。他说:“你是何人?”
我说:“他是我的朋友!”
“朋友?!”柳无风疑惑,道,“你这样的人,竟然还有朋友?!”
李小谦说:“你怎么说话的。你怎么知道他没有朋友?我李小谦就是他姬旦丙的朋友!”
朋友?!
我心里一阵温暖。不知为何,他这次回来之后,几乎每一句话都会让我莫名地感动。
柳无风看了我一眼,我向他点了点头,表示认可。
柳无风将刀重新塞进了刀鞘之中,两尺刀柄仍在外面翘着,让我感觉到滑稽。他审视着李小谦,嘴角一撇,说:“我们见过。”
李小谦脸色一边,忙说:“我们没见过。”
柳无风淡淡地笑着,说:“没有人可以逃过我的眼睛。”
老乌从他身后绕了过来,嘿嘿一笑,吓得柳无风猛地一哆嗦,登时脸色大变。
李小谦哈哈大笑,指着老乌说:“你怎么没有看到他?”
柳无风一把抓过老乌,骂道:“你个老奴才,出来得当真不是时候!”
老乌本来就很白的脸吓得更白了,他颤巍巍地说:“柳,柳大人,老,老奴不是有意的。”他看着我,求助道:“姬大人,你帮老奴求个情啊!”
我并没有帮他求情,因为我仍在想柳无风方才的那句话。他那一句“我们见过”瞬间点醒了我,让我想起在括苍派看到的那个蒙面男子。
身材,眼神,声音,都是那
么相似。
我问李小谦:“你是不是括苍派的那个蒙面人?”
李小谦一怔,问:“什么蒙面人?”他满脸迷茫,看起来对我的话完全不能理解。但我总感觉他目光躲闪,有意不与我对视。
难道真的不是他吗?
柳无风说:“我说过,没有人可以逃过的我的眼睛。”
李小谦冷眼看着柳无风,说:“昨夜,我听旦丙说,你翻修禅慧寺竟然花了五百了银子。可是我觉得你这装饰得也不怎么样嘛......并且,那正殿里的佛像和院子里的经幢......”
柳无风伸出一只手,截断了李小谦,说:“不要再说了。是我看错了!”
李小谦嘿嘿一笑,说:“这还差不多。”柳无风冷冷地哼了一声,甩下一句,你好自为之,提着刀走了。腹黑总裁狠斯文
李小谦勉强地笑着,说:“干了,干了。”
我高兴地举起大碗来畅饮。只感觉一股辛辣的血腥味,从口中顺入了我的喉咙。
又一阵温暖地风吹过,吹落了最后一段香灰。青烟袅袅的香案上已不见了青烟。
一炷香的时间过去了。
“嗝!”
我晕晕乎乎地打了一个饱嗝,揉着自己鼓鼓囊囊地肚皮,看着大碗里还剩下的一半血酒。抱着碗的手已经无力了,但我还是用力举了起来,我说:“大哥,干了!”
李小谦满脸通红,脚步轻飘,摇摇欲坠。他摆了摆手,从黄台上的盘子里扯下一根鸡腿,说:“不行,我吃点东西压压。”
他啃一口鸡腿,在嘴里反复咀嚼了半晌,却怎么也咽不下去。
我说:“大哥,那是给神仙的鸡。”
李小谦嘴里嚼着鸡腿,含含糊糊地说:“不管了,别说是神仙的鸡,就是神仙来了老子也要吃!”
看着李小谦嚼鸡腿的样子,我嘴里口水直流,血腥味和酒味儿混合的味道不停地冲击着我的味蕾,让我一阵阵恶心。我掰下另外一根鸡腿,说:“
我也要压压。”
不知过了多久。
也不知后面发生了什么。
当我醒过来的时候,已躺在了柔软的床上。窗外是朦胧的月色,越过窗帘照着我醉意未醒的眼睛。
我只感觉眼皮很重。如同挂着千钧重物一般,连睁大双眼都十分艰难。
床榻的一侧传来李小谦如雷鸣一般的鼾声。
这一生第二次醉酒,仍然是与李小谦。往事闪过我的脑海,仿佛就如昨日刚刚发生过一般。
或许,这就是缘分吧!
他侧脸趴在床上,张着嘴,口水挂在嘴角,脸下压着的褥子湿了一大片。
大哥!
我忍不住地一阵兴奋。终于找回了有亲人陪伴的感觉。
从此,江湖凶险,不再是我一人独行。
忽然,李小谦鼾声骤停,他吧唧了两下嘴。喃喃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