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是要建立一个中心。”张向北说,“你们看,为什么一个国家要有首都,一个省要有省城,县要有县城,一场战役要有指挥部,闹革命要有一个根据地,这些都是中心,一个公司也一样,要有中心,我们‘宅鲜送’的中心,也就是总部,就在杭城。”
“你这里呢,老阚。”
张向北还是拿起筷子,指着茶几上的那几盘菜,和阚总说:
“你们现在就是这样,还是一个村就是一盘菜,每个盘子的大小都是一样的,最多就是,比如李大福是鸭血,老寿头是豆腐,你是牛肉,你比他们阔一点,最多这样,盘还是一盘。
“你们有没有看过后厨的厨师炒菜?他配菜的时候都是一只盘子,边上几只小碗,那大的盘子里的,就是主料,其他小碗里的是配料,一盘菜都要有主料配料搭配着炒起来才行,何况一个公司?
“中心有多重要,就像是我们说起北京,是不是感觉总和其他的城市不一样?公司的中心也是这样,中心就是一个纲,纲举才能目张,一个公司,要是没有一个中心,注定只会是一盘散沙,它是没有向心力,也没有能凝聚全公司人员共同意识和价值观的能力的。”
“说吧,这个中心怎么搞?”阚总说。
“我们公司的中心就是这里。”张向北用手指笃了笃茶几,“说这里是中心,可不仅是嘴上说说的,而是在形式上,包括要想办法,让五个村的人,而不光是姓阚的认你这里是村委员,村中心,而是要五个村的人,让他们忘了自己是村民,更多记得自己是公司的员工。
“要让他们从心里认可,这里是公司的中心,有事就往公司跑,而不是各自的村委会,也就是说,在这五个村里,要淡化村委会的功能,增加大家的公司意识。”
“这个……可能吗?”阚总问。
“事在人为,这就是我说的社会改造,说社会改造,更确切的,应该说是人的改造,五个姓的人几百年老死不相往来没错,我们就是要改造这种状态,让他们在公司里彼此交往,这个是基础,只有在这个基础上,才有可能形成共识。
“不然,大家在公司里,你看我不顺眼,我看你不顺眼,你把我的话当放屁,我把你的话当放屁,整个公司臭气熏天的,还怎么可能团结,连团结都做不到,还有什么凝聚力,有什么抵御外部风险的能力。”
张向北说着,小边不停地点头,阚总说:
“道理谁都懂,可真做起来,要多难有多难,别说我们了,就是乡里,大会小会总是说各个村要团结,在会上,书记和乡长让大家表态,大家也说的好好的,可出了会议室,就忘了,不对,是根本就没把这当回事。”
“这个就是区别了,乡里做不到的事情,我们可以做到啊。”张向北说,“别忘了大家的身份都已经转变了。”
“什么身份转变了?”阚总问。
“原来大家都是村民,是农民,现在不一样了,都是公司里的工人了,我们就是要让大家意识到这种转变,要向自己的小农意识告别。”
张向北说:“不是我看不起农民啊,老阚,我是看不起农民意识,农民意识常看不远……”
阚总看了一眼张向北,张向北笑道:
“你别不服气,也别激动,你先听我说,你自己也是出去上过学打过工的,你和我说说,去外面打工的经历对你来说,最大的收获是什么?
“是不是眼界开阔了,知道了外面的世界有多大,知道了你在这山沟沟里不知道的事情?要是你没有出去上过学打过工,你承不承认,你的见识,大概也就和老寿头差不多?”
“这个我承认。”阚总说。
“看到没有,这个就是当过工人的,和农民的区别,这里面是有道理的,老阚,你是党员,你应该比我更清楚,我们的革命,是从农村包围城市,革命的主要力量是广大农民,但为什么建国之后,我们的宪法规定,是以工人阶级领导的,以工农联盟为基础的?
“什么工人阶级可以成为领导阶级,农民不能?就是因为农民有局限性,我们要是能让大家明白这种身份的转变,适应这种身份的转变,我们的基础就夯实了,我说的社会改造,也就成功了一半。”
张向北说着的时候,阚总一直盯着他看,等张向北说完,阚总问:
“张总,你都哪里学来的,这一套一套的,你上过党校?”
张向北哈哈大笑,他说:“你别管这个,你就说,我说的有没有道理吧?”
“道理好像是有的,又好像不全对。”阚总说,“我都被你绕进去了,要好好想想才能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