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甫珩准备只在武亭川留五千吐蕃军?”
奉天城,原本太子李诵住过的馆舍中,普王李谊清晨起没多久,便听到了这个消息。
高振继续禀道“昨傍晚,使者回来后,浑公大发雷霆,斥骂皇甫中丞一心去长安贪功,不知与奉天行营南北形成夹击之势的重要。”
李谊扶正了头上金冠,一脸嘲讽之,评论道“贪功?他们这些武人,哪个不贪功?戴休颜不也是如此,带着一万大军来到奉天,****都没坐,就直奔渭水去打李怀光,哪里就把浑瑊这个奉天行营统管当一回事?”
“那驻守武亭川的吐蕃军,可有精兵?”李谊又问。
“驮马辎重倒是在,但守军,应该都是些老弱,还有军中奴匠,吐蕃人叫作庸的。若留下的是以一当十的精兵,浑公何至于如此气恼。”高振道。
普王李谊满意地“唔”了一声。
他心中真是畅快极了。浑瑊,你好不容易弄来的那些肥羊,果然是喂了狗。眼下倒好,你与本王一般,也成了光杆将军。就你麾下那点儿亲兵家奴,莫说扔下奉天城往长安去分一杯羹,就算叛军西逃至此,恐怕你也只能看着他们从你眼皮底下安然而过。
不过,这对他普王李谊来讲,是个好消息。他原本以为,自己的计划还得费点儿周折,不曾想机会这么快就来了。
“走,随我去见浑公。”
衙署堂中,浑瑊铁青着脸,看到普王李谊,虽起以礼相见,双眉仍是紧锁。
“浑公,当初李怀光坐镇咸阳,本王和李晟副元帅受其压制,干耗了三个月都无法出兵长安。眼下西京总算有了动静,众人都道是捷讯,本王却更为担忧起来。”
“哦?”
浑瑊原本以为这小王爷是来看自己笑话的,但听他一开口,并无阳怪气的意味。
李谊见浑瑊的面色缓和了些,继续诚恳道“论行军打仗,本王自是不敢在浑公面前班门弄斧,但本王开府后不久,即蒙圣恩,得以往泾原等边镇历练,亦敢说习了些兵法。浑公,戴刺史领军过渭水,在京畿北面去战李怀光,东面的潼关、南面的蓝田,又被骆元光和尚可孤封死了,若长安被收复,朱泚余部会往哪里逃?自然是西面嘛,毕竟凤翔镇的叛将李楚琳,为了附逆朱泚,连朝廷派到凤翔的节度使张镒都杀了,朱泚若领军逃出长安,必往凤翔。”
浑瑊闻言,心道,这普王确是个将才,想的和老夫一样。
他不由记起奉天围城之际,杜希全、戴休颜的援兵在莫谷遭遇伏击,普王李谊主动请缨,出城与当时守卫梁山的邠宁韩游環一道,去救灵盐之师,算得是个有担当的王爷。重生女王:春宵一刻踏云归
普王本也不指望一炷香的时间就说服了浑瑊这般老于军旅的宿将,谦逊地回礼告退。
回馆舍的途中,普王忽然勒马,向边随行的高振道“高孔目,你是否觉得本王是个没有心肝之人?”
自始至终,普王对于高振,都以他在泾原军府中的官职称呼他。普王当然也觉察到,随着姚令言死于非命,高振听到“孔目”二字时,偶尔面色会有异样。
此刻听到普王突然作如此发问,高振登时大骇,愣愣地看着主人。
普王眯了眯那双狭长的凤眼,玩味之意顷刻间又消散了,带了他擅长的推心置腹的口气,向高振温言道“非常之世,唯行非常之举,方能建非常之功。在江山社稷的大利面前,本王做出些违心背义之举,也是无法。”
高振忙在马上俯首,喏喏道“仆省得,下所为,皆是为了大唐。”
普王嘴角微抿,继续驱马缓行,一边继续向高振道“韦执谊确是出自韦氏高门,人呢,也还有些士子之义,不过本王就算用他,也难以当作心腹。高振,你且将心放到肚子里去,你跟了我,便再也不会回到在边鄙之镇碌碌无为的境地。纵然有些艰险,本王亦都记在功劳簿上。”
高振道“下只要吩咐仆去做的,仆定万死不辞。”
普王笑道“何至于要万死,你言重了。”
他倏尔放低了声音“韦执谊,本王令他今夜即出城,去与裴玄会合结兵,越快越好。但高振,你要替本王办的差事,更紧要。”
高振道凝神倾听,等着主人示下。
普王道“本王现下无兵无卒,幸好钱资仍留了些,买几头病死的牛羊,驱遣几个农人民夫,还能够。浑公弄了活羊劳军,打了水漂,本王的死羊,才能派上用场。你如此这般……”
高振听罢普王的主意,恭顺道“仆谨遵下之令,今便出城去办此事。”
普王点点头,又冷笑道“浑瑊那老武夫,哪里斗得过圣上的家奴,我与那监军翟文秀,无论当初在御前,还是后来在咸阳李怀光处,都打过交道,此人比皇甫珩和吐蕃人还贪功,都到了武功县,哪里还肯不往长安去。也好,要不是他,本王也得不到这般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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