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家建屋子一向快,多些人手大半个月变能建好,林熙菡是主子,乡下人的畏惧,虎头爹一干农户更是建的精细,这一计算时间至少要一个多月。
这么长时间,林熙菡自然是呆不得的,按照世家规矩,林熙菡这等擅自脱离长辈的行为就是违逆的,只碍于林熙菡受了惊,林二老太爷一家又不是直系亲属,才放了林熙菡到别院住上一段时间。
可做十天半月还成,一个多月乃至于几个月,是大大不成的。
林熙菡在虎头爹家中借住了一夜,便让虎头领着和陈英护卫一起逛起了胡家村。
胡家村靠盛泽荡西侧,水产丰富,地广人希,四周都是芦苇荡之类的荒地,不曾开发。
林熙菡摸着地上的肥泥,学着林玉煊的样子细细打量,唤了季嬷嬷的儿子季希逋,道,“季伯伯,您看着土是不是很肥沃,适合栽种。”
季希逋乃是季嬷嬷的儿子,原是替林玉煊管着庄子的,为人不及他的父亲季成德老成精明,也不及幼子天资聪慧,是个憨厚本分,又不善经济的,以至于林玉煊放他们全家出奴籍,季希逋继承父业经营自家老字号店铺,还落得个半死不活。
但其有个好处就是脚踏实地,擅农事。
他替林玉煊管了十几年庄子,事事亲躬,还为了给主子庄子增产特意给朝廷遣到胶州治田的官员学习了大半年。
季希逋一听小主子唤他,他凑近细看,又趴在地上搓了把土,进了芦苇荡打量一番,道,“这芦苇荡是潮湖积流的湿地,土地经年演变也是肥沃的。四周草木茂盛、鸟类繁多,若是好好经营,改造不失为良田。但小的不建议小秀治理着芦苇荡。”
“为什么?”林熙菡奇怪了,往日林父只要看到胶州良地就让官府改造良田,为何这地儿能改造,却不改造呢。
“小秀,你想着芦苇荡土地肥沃,为何四周村人、地主乃至官衙都不曾改造。”季希逋说起治田仿佛换了个人,“来的路上,我就细细打量了。上了船坞游湖时候。我又细查了一番,芦苇荡改造弊大于利。”
“其一,芦苇荡改动好资太过。整个盛泽荡就是老阳澄湖淤堆出的湿地,内里细杏流沼泽极多,且盛泽荡中间亦有内玄,这么大的改造,花费巨资不过是千亩良田。”季希逋摇头叹道。“故当地乡绅、官衙才不曾改造它,最多附近一些民户围了外围些心地,细细改造打理,种菜养家。”
林熙菡想到虎头说他们去芦苇荡捉鸟,掉沼泽的事儿,又想到锈头船一路穿过的杏。知道季希逋所言不虚。
“其二,内里风险多,地质浅薄。地势多低,春秋潮汛,就是改造成良田也是极易淹没,一年经营皆化为乌有。而另外部分地势高甚又多是沙硕石块,不适合栽种庄家。只能重些耐旱不挑地儿的庄稼,可那些作物却是不值钱的。”
这个林熙菡倒是不大清楚的。只是知道发洪水是可怕的,想到前段日子在山上避洪水,的确是靠天吃饭,亏得紧。
“三来,管理难。小秀不是此处地主,又不是此处农户,不过寻人管理。这芦苇荡虽然不值钱,但四周农家却是赖以生存。江浙等富饶之地,土地兼并严重。”
季希逋说这话时候,故意压低声音,清道,“小的来时就打听了,这围着芦苇荡几个村子多数都是没有自己地的佃农,均租种地主的地。大胤乃三分税收,江南地主多数都是四五分租子,佃农不过少少二三分收益,堪堪温饱。故芦苇荡附近的佃农均是除了日日守在地里,空闲均是一家老小,守着芦苇荡挖野菜,捕鱼,抓鸟蛇,来贴补家用的。”
“秀,断人生计,等同毁人家国。若是老爷还在,秀也是不惧此事,官家子弟不惧贱农。可如今,老爷不在了,秀 买了荒地改造,怕是难上加难。改造未有成,林氏一族不帮扶秀,出了事儿,为了声誉,反而会推给秀。改造成了,利益过大,林氏一脉怕是又会谋财害命。”
季希逋幽幽一叹,季嬷嬷和兰嬷嬷也不是无知的,内里意思还是明白的。
“小秀,若是真的想要这荒地,不过是几千两银子的事儿。买了下来,先放着,等小秀将来嫁了人,有忻爷撑腰再做打算。”兰嬷嬷听了季希逋的话,也知道这芦苇荡此时是弃之可惜,食之无味,不禁劝诫道。
林熙菡沉思片刻,又道,“季大伯,您看着芦苇荡可除了种田有些其他经济的。”
“芦苇荡的确是个宝,内有水八仙,鱼类鸟类鼠兔皆多,然大胤世家贵族皆有自家庄园,少有从外采购的,且主子少,消耗得也少,贫户良民温饱难济,日日做活,只求填饱肚皮,哪里有那闲钱买这些东西。就是有点银钱时间的,不若买了工具,自家去捕获来着。这些子东西着实难卖。”
季希逋这一想又很难想出个法子,“倒是北面,物资短缺,但这些东西都是难以保存的,从姑苏到大胤极北怕是要一年来着,而且途中又众多关口,税收路费,只盼赚的钱能够路费,最主要的是商行不能入,入口商契难拿,还引人注意。所以这芦苇荡若是不能种粮食,怕是难有经济的。这怕也是老爷当时改造种桑树的原因,种桑养蚕,织布刺绣,这银钱又多,贵族世家消耗也大,最主要的是极易储存和运输。”
季希逋说的是实情,大胤处于小农经济,地主阶级是仓库里粮食都烂成泥,佃农平民却是难求温饱,所以大部分吃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