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宝公公说,殿下回宫之前没吃过什么东西,要不,奴婢去准备些吃食吧?”
赵熙缓缓睁眼,看她片刻,“你还有精神?”
挽秋的小脸一下子爆红,“只要殿下饿了,奴婢便去。”
见她要穿衣下榻,赵熙一把将人拽回来,“刚刚进来那两个宫女,平素与你关系如何?”
“啊?”挽秋没想到他会这么问,愣了一下。
“嗯?”
“还算可以。”挽秋道。
她自来东宫,除了谷雨,从未与人红过脸,但凡是能到后院来的下人,与她关系都不错。
“那明日起,便让她们俩伺候你。”赵熙说。
这是要让她受半个主子的待遇了,挽秋忙摇头,“殿下,奴婢不需要人伺候。”
赵熙淡笑了下,“没人伺候好你,你如何伺候孤?”
挽秋闻言,脸颊上微微地烫,随后扑哧一声笑出来。
“笑什么?”
挽秋道:“殿下刚回来的时候,脸色黑沉沉的,吓坏奴婢了,如今才见您舒展开眉目,可见是心情好转了,奴婢高兴。”
赵熙垂下眼睫,不置可否。
挽秋怕自己多言惹他不快,又继续穿衣裳。
“做什么?”赵熙问她。
“奴婢去睡梢间,给殿下守夜。”
他睡相不好,最怕被人看到,定不喜欢与人同床共枕。
况且,她只是负责侍寝调教他的女官,后半夜是没资格留在寝殿的。
赵熙似乎看穿了她的顾虑,“留下吧。”
挽秋满面讶异。
“毕竟是头一次,身子难免不适,便不要再挪动了。”
挽秋有种羞得无地自容的感觉,明明是自己调教他,而今听他说来,她竟觉得被调教的人其实是自己。
来之前,挽秋便听调教她们的嬷嬷说过,每位皇子对于第一个启蒙女官的印象都会特别深。
而启蒙女官只有三种下场。
要么,皇子不想留下这么个见证过他不堪第一次的人存活于人世,会随便找个由头赐死。
要么,直接放她去内廷司担任别的职务。
如果运气好能被皇子看中,将来能挣个名分,那便是她们的造化了。
挽秋虽是头一次当启蒙女官,可她感觉得出,殿下的内心其实很孤独,尤其是今夜,他想让自己留下来,也是弥补内心的某些空白。
可见,殿下一旦动了情,会是个十分温柔的人。
思及此,挽秋忙止住心绪,她怕自己再往下想,会情不自禁地陷进去,拎不清自己的身份,想得到的越来越多。
所以即便是赵熙开口挽留,她也坚持穿好衣裳下榻,红着脸道:“改天殿下若是想传唤,只管叫奴婢便是了,但留在内殿不符合规矩,殿下是极重规矩之人,奴婢不能这么做,否则若是让旁人知道,便真成奴婢的不是了。”
赵熙闻言,只淡淡嗯了一声,没再说挽留的话。
挽秋从衣橱里翻出被褥抱着去了梢间。
赵熙躺在宽大的夔龙纹榻上,没多会儿便沉沉睡了过去。
三宝公公一直守在外面,估摸着已经水到渠成谷雨再来捣乱也没用了,这才打个哈欠回房歇下。
——
过年这几日是赵熙的假期,只要乾清宫那边帝王不传召,坤宁宫皇后没事,他便能多睡会儿。
以前放假,他能从早睡到晚,受封太子以后,大抵是因为政务繁忙,即便再困,他也只比平时多睡一个时辰就起。
挽秋深知赵熙的习惯,因此每天都会掐着时辰在他起身之前起床。
今日自然也不例外。
只是当她刚刚穿好衣裳,外面突然喧哗起来,像是谷雨姑姑跟三宝公公拌上嘴了。
听到谷雨的声音,挽秋一下子僵住。
她原本还想着天色尚早,等伺候完殿下梳洗便悄悄回东跨院,只要三个姐妹不说,谷雨应该也发现不了什么,谁成想谷雨竟然会这么早就过来。
挽秋呆坐在梢间的软榻上,一时有些不知所措。
内殿,赵熙唤了几声没人应,他走出来一看,见挽秋脸色发白,神情呆滞,出声问:“怎么了?”
挽秋猛地回神,摇头道:“没,是奴婢做噩梦了。”
“要不要紧?”
“还好。”挽秋将被褥整整齐齐地叠好放回衣橱,“殿下稍等会儿,奴婢马上就来为您梳洗。”
说起梳洗,温水要从外面端进来,一会儿开门必定会撞上谷雨。
挽秋心中十分纠结。
这一纠结,她又在软榻上坐了会儿。
赵熙察觉到异样,问:“是不是身子还有些不适?”
昨天晚上刚开始的时候,她直接哭了,他看在眼里的。
“没有,奴婢这就来。”
挽秋快速敛去眼底情绪,先进去帮赵熙更换好干净的四爪金莽袍服,自己也捯饬了一番,这才出去开门。
然后她发现,外面站着的不止是谷雨和三宝公公俩人,还有画了精致妆容的知夏。
谷雨见到她从里面出来,震惊过后,眼底顿时爆出怒火。
知夏也是一脸的难以置信。
挽秋姐姐不是病了吗?难道说昨夜并不是外出办事,而是偷偷过来伺候殿下了?
想到这儿,知夏小脸上有些复杂。
大家都是一并被送过来的侍寝女官,以前殿下只要挽秋一人近身伺候,她们也不曾发生过争风吃醋的事,因为觉得没必要,都是姐妹。
既然是姐妹,干嘛要瞒着呀?还怕她们几个眼红嫉妒上来争宠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