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少府外,前行不多远,却是一条小河。
河水漆黑如墨汁,龙少府中的两个鬼役,驾一叶扁舟,正在河岸边等候。
“从水路去吗?”丁二苗问道。
“水路要近一些,也免去了我们的跋涉之苦。丁兄,国舅爷,请登船。”曲士龙伸手相请。
丁二苗也不客气,跳上船去,在船头的矮凳上坐了下来。南门无恙也随后跳了上来,曲士龙最后登船,命令鬼役出发。
鬼役摇动船橹,调转船头向东而去。
河岸两边,都是黑蒙蒙的一片,看不到酆都城的任何建筑。
前后打量,也看不到尽头,似乎行走在一个独立封闭的通道里一样。
才走不多远,河水里突然冒出一个血淋淋的脑袋,双手抓住船舷,想要爬上船来。
“大胆,还不滚回去!”
一个鬼役抡起船桨,劈头盖脸一阵乱打。
那个恶鬼被打的连连惨叫,心有不甘地松开手,在河水里漂荡起伏。
“酆都城里,水路更多,都与城外的血池河相连。因此,有些被罚在血池河里思过的恶鬼,也偷渡到内河之中,企图登岸。”曲士龙一边淡淡地说着,一边随手往河水里丢下一些面包和饭团。
食物一落水,立刻就有一群形容丑陋的鬼物冒出头来,唧唧喳喳地叫着,争抢不休。
面包和饭团,是事先准备在船上的。从曲士龙的这番举动来看,这家伙,倒也还有点慈悲心肠。
船行平稳,看似速度不快,但是两岸的景色,却在急速后退。
忽然前方一转,一座高大古朴的院落,出现在眼前。
不等曲士龙开口,鬼役已经摇橹靠岸,看来目的地已到,这里便是崔判官的府邸了。
果然,曲士龙用羽扇一指前方的院落,道:“这里就崔判官府,丁兄,请下船。”
丁二苗跳下船来打量四周,发现立脚之处,也在判官府的后院墙之外。
为什么不走大门,要走后门?丁二苗心里嘀咕了一句。
曲士龙随后下船,冲着丁二苗一笑,缓步走向院墙中间的一处角门。
“龙少,为什么不从大门进去啊?”南门无恙牢骚道:
“虽然我无官无职,但是和老崔也算是旧相识,他的大门,我还进不得了?还有啊,我二苗哥第一次过来,怎么可以走小门?”
曲士龙回过头来,笑道:“如果丁兄是来办公事的,自然要走大门。可是我们这次过来,却是为了私事,所以我觉得,还是走后门好。”
南门无恙登时无语,鼻子里哼了一声。
“那就走后门好了,只要能把事情办完,走哪里都无所谓。”丁二苗苦笑,这次的确是来走后门的,曲士龙说的没错。
曲士龙走上前,轻轻叩门,口中叫道:“城南曲士龙来访。”
院内脚步声响,一个鬼役打开角门,一看是曲士龙和南门无恙,立刻堆起笑容点头哈腰:“原来是龙先生和国舅爷?里面请。”
曲士龙点头为礼,招呼丁二苗先进。南门无恙却翻着白眼,大模大样地走了进去。
院内干净整洁,面积也不大,三五竿翠竹,一两盆花。
走在青石小路上,曲士龙轻摇羽扇,问那开门的鬼役,道:“敢问大管家,判官大人,今天在府上吗?”
那鬼役诚惶诚恐,躬身说道:“崔大人去天子殿办案,还没有回来。曾经留下话来,有客来访,先请进书房用茶。”
“有劳领路。”曲士龙一笑,点头以示感谢。
鬼役领着丁二苗三人,穿堂过院,来到一间雅静的书房里。
然后另有鬼役,奉上三杯热茶。书房里,顿时茶香盈动,茶烟袅袅。
“几位先用茶,崔大人很快就会下朝。”领路的鬼役,垂首立在一边,殷勤劝茶。
丁二苗端起茶杯喝了一口,心里想,这个崔钰平时的家规,一定很严的。这一点,从这些鬼役的言行上,就可以看出来。
一杯热茶喝完,门外脚步声响,一个爽朗的声音大笑,道:“今天却又是什么风?竟然把国舅爷和龙少一起吹来了?稀客稀客,蓬荜生辉!”
曲士龙给丁二苗使了个眼色,同时已经站了起来。
丁二苗明白,这是崔判官在天子殿上办完了差事,回家来了。
人影一闪,一个瘦长的中年人,蓄着三缕胡须,身穿猩红色蟒袍,走进书房,抱拳道:“见过龙少,见过国舅爷……。咦,这位兄弟是?”
当眼神扫到丁二苗的脸上时,崔判官微微一怔,出口询问。
丁二苗这时早已站了起来,便拱手笑道:“上清教派,茅山弟子丁二苗,见过崔大判官。”
南门无恙这才懒洋洋地站起来,手指丁二苗,对崔钰说道:“这位是我的结拜大哥,也是龙少的朋友。”
“原来是人间上差,幸会幸会!”崔钰再次抱拳见礼,然后伸手相请:“上差请坐,国舅爷请坐,龙少请坐。容崔某换下这套公服,再来叙话。”
说罢,崔钰转身便要出门。
南门无恙一把扯住了崔钰,道:“就这样不能说话?哪来那么多的规矩,赶紧坐吧!”
“既然如此,那就失礼了。”崔钰再次抱拳,然后才在太师椅上坐了下来。
丁二苗客套了两句,重新落座,心里在想,这个崔钰很有礼貌很宽厚啊,比那个勘查司判官孟凡晋,看起来顺眼多了。
众人各自端起茶杯,喝茶。
放下茶杯,崔钰开口说道:“不知道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