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木樨山谷求学的时候,陆瑰云从木樨先生那里学了不少草药和医术,她凭直觉认定这碗药有问题。
小星星只是个八岁的小孩儿,一般来说用药的份量应该比成人要轻才是,可这碗药的浓度口味之重,就连成人都不一定接受得了。
孟池羽答曰是蒋太医开的药,陆瑰云连忙把人给找了来。
“微臣向皇后娘娘道贺。”蒋太医是老熟人了,与陆瑰云许久不见,进门就向她行礼。
陆瑰云并无心思叙旧,命他免礼后,便问他要药方子。
蒋太医呈上方子,她读了一遍,并未发现有什么问题。
于是她将药碗端到蒋太医面前:“这药,可是根据你的方子开的。”
蒋太医看了一眼,大惊失色,跪在了地上,声音颤抖起来:“这……这不是微臣的方子呀!我开的都是滋补益气的药,药材虽然相似,可用量绝没有这么大,还有……这碗药里竟有石菖蒲,正与明王殿下的病相冲啊!”
果然有鬼!
陆瑰云惊住了。小星星才这么点儿大,在宫里并没有什么敌人,什么人会在他的药里做手脚?
孟池羽脸色登时一变,命人将负责熬药的宫女绑了来。
那宫女心里有鬼,还没等严刑逼供就招认了。
小爷指着宫女厉声责问:“你为何要害他?谁指使的你?”
宫女垂头,没有交待是谁指使,只哭着道:“奴才该死,愿以死谢罪。”
小爷恼怒道:“不说是吧?谋害小王爷诛连九族!朕要将你凌迟!”
听到诛九族和凌迟,宫女吓得差点儿晕过去,反应过来时,才猛地将头磕向地砖,如同一只将死的鸟儿最后扑腾翅膀:“太后以奴才家人性命相威胁!奴才才不敢不从!求皇上千万饶了奴才的家人!”
大殿一片安静。
蒋太医在宫里行医多年,知道内廷之争少听为妙,连忙寻机告退出去。
皇帝惊得坐回座椅,不信自己母亲竟会对一个小孩子下此毒手,指着那宫女威胁:“你若敢有半句假话,可知道是何后果?”
区区一介宫女岂敢撒谎污蔑太后。
只不过,是皇帝不愿相信罢了。
“奴才与明王殿下无冤无仇,怎么会害他。千真万确,是太后命奴才这么做的。”那宫女边哭边说,“奴才自知不能活命,只求皇上开恩,保全奴才的家人性命……”
陆瑰云看不下去了,对宫女道:“太后命你行此伤天害理之事,你就应及时告诉皇上,皇上自会替你做主。念在你是被威胁的份上,下去领二十板子,逐出宫去吧。至于你家人乃是无辜,不会受牵连的。”
“多谢皇后娘娘宽宏!娘娘恩德,奴才谨记于心!”宫女叩首谢恩,然后被侍卫给拖了出去。
病床上的小星星吓得浑身在抖。
陆瑰云让他躺好,安慰他不要多想,要他好好养病。
“皇嫂,要不你们杀了我,让皇祖母解气吧。”小星星突然说。
陆瑰云皱眉,斥道:“你这孩子说什么胡话!”
小星星拉住她的手,两个小肩膀由于恐惧而不停地抽动,眸光里满是晶莹的眼泪。
“我知道皇祖母为什么讨厌我。她说过,是因为我娘犯了十恶不赦之罪,我娘差点害了皇上哥哥……”
陆瑰云一愣,盯着小星星:“你的身世,是太后告诉你的?”
“嗯……那日她把我召去福寿宫说的……可是她还骗我!她骗我,说我娘是皇上哥哥杀的,害得我冤枉了皇上哥哥……”
这下真相终于大白。从一开始,小星星就是从太后那里知道身世,太后有意离间他们兄弟,害得孟池星一时激动被贬去了桂雪轩受人欺负,现在,犹嫌不能斩草除根,还要在药里做手脚。原本通过努力,好不容易快要治好的病,吃了有问题的药后才越发严重起来。
皇帝听到这里,再也坐不住了,愤怒地夺门而出。
福寿宫里,太上皇在前院给花浇水,看见皇帝气势汹汹地冲进门,还不知发生什么事儿,还调侃道:“怎么了?又有什么不顺心的事儿了?”
皇帝没有像往常一样问安,而是严肃地问:“父皇,母后在哪里?”
“她在殿里,你要做什么?”
皇帝铁青着脸,闯进殿里。
两个宫女正在给太后捶腿,见皇帝来了,连忙停下手上的动作,跪地请安。
太后手撑着头,歪在炕上,正在小憩,等着皇帝向自己问安,却半晌没听见他说话。
她心里顿时咯噔一下,知道出事了。
不过她也不急,拨弄了下手上的长长的护甲,思忖着应对之策,对宫女们道:“你们都下去吧。”
等宫女们悉数退场,皇帝逼视着太后,眼眶泛着微红:“星儿只是个孩子,母后怎么忍心下此毒手!”
太后坐直身子,也不掩饰,直接道:“那孽障若是不死,你不知何时才能清醒。怎么,他死了吗?”
在皇帝记忆里,母亲一直是个温柔识大体的女人。他绝想不到,她竟会使用这般阴毒的手段,对付一个年仅八岁的孩子。
如今听母后亲口承认,皇帝只觉得浑身的怒意都冲上了头脑。
“他没死!你满意吗?”皇帝搬起手边的花盆,往地上一砸,碎裂的声音象征着母子情分的破裂,“我没有你这样的母后!”
太后眸光一冷,站起身来,伸手挥向皇帝,打了他一巴掌。
皇帝站得直直地受了。
她还要再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