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说这些题外话,且说回李和辉此人。
李和辉貌若芝兰玉树,而双眸清澈干净,言行举止温雅端正,可见被老王妃教养的不错。
徐二郎自有几分识人之名,因而对于李和辉的折节下交,很顺从的接下了。
两人年纪不差几岁,倒也说得到一处。加上聊了几句越发觉得彼此投契,所以越聊越热络。
林父不知何时加入了进来,李和辉得知他是徐二郎的岳父,对林父很是敬重。
他属意润之的文采,有意深交,而林父虽然和他们是同一届考生,说起来多少也有些情谊,可既然觉得和徐二郎长交下去,对他的岳父就不能不敬重。因而,李和辉特意给林父也见了礼,倒是行的是小辈礼,这可让林父诚惶诚恐,不过从此也看出此人与二郎相交的诚心,也越发觉得此人赤诚,可堪为友。
三人说话声音并不高,可耐不住如今整个敬事堂静默的只有众人咀嚼饭食的声音,所以几人的动静就有些“大”了,自然就引来不少观看的视线。
方程就因此看了过来。
他并没有看到是李和辉主动去找徐二郎的一幕,还以为徐二郎主动找上李和辉相交。这种攀附阿谀的小人他最是看不上,仗着有几分才华,就不折手断的往上爬。这种人,迟早有一日摔断腿。
心里的想法有些恶毒,方程却并不觉得有什么不对。
他出身不错,学问更好,从小到大都是众人的视线焦点。之前在肇阳书院读书,被宋明乾压了一头——鉴于肇阳书院前身乃宋家的私塾,其中诸多任教的夫子,都是宋家人,而山长更是宋家的家主,宋明乾又是此届山长的儿子,他努力咽下那口恶气。
可他忍了宋明乾,不代表他还要忍这个泥腿子。
会试上,他本是冲着会元去的,他已经在秋闱中中了解元,若是再得中会元,那么不管是为了传下一个书院两个大三元的美名,亦或是再添“人才辈出”的佳话,想来陛下都会点他为状元。
可惜,先是跳出来一个李和辉——此人好歹是宗室,虽然历经几代,家中的爵位只剩下郡王,但他身上流着皇家的血,也称得上一句天潢贵胄。李和辉的曾祖父更是和高祖皇帝亲兄弟,这样的血脉关系下,他就是对李和辉压他一头气的血脉贲张,也不好说些什么。
可他忍了宋明乾,忍了李和辉,凭什么还要他忍徐翊!
一个西北偏远小镇来的粗俗武夫,不过读了几年书,拜了名师,就读出名堂来了?甚至越过了天资出众的自己,中了会试第二名?
这话说出去难道不是开玩笑么?
与其让他相信徐翊是当真富有诗书,不如让他相信徐翊是走了平西侯府的门路,盗走了试卷。
当然,这话他也只敢在心里腹诽,并不敢真的说出去。
平西侯府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他家虽然在江南之地颇有地位,但也不过是传承已久的书香世家,一点势力都没有,平西侯府动动指头,说不得他们家几十年都缓不过神。
所以这口恶气他也忍了,就不信凭借徐翊的本事,在殿试上还能节节胜利。等他的成绩一落千丈,想来陛下会第一时间想到他是否曾作弊的事情。到时候就是他攀上庄郡王府,攀上李和辉又有什么用?难道李和辉还能为他冲撞陛下,为他求情免杀?
简直可笑。
方程身边聚集了不少江南的士子,这些人中也有看不惯方程的,可谁让他最有声望,也最有希望夺魁。而他所在的方家在江南之地颇有名望,他们无一不想从他身上得到助益。
所以尽管对方程仇视徐翊的作为有些不认同,可只要没有闹出事情来,他们也不会出面干预。
这顿午膳的时间似乎尤其长,这段时间似乎也走的特别慢,慢的学子们个个都等的神色又憔悴了,才等来太监的宣旨。
众人再次回到了金銮殿,按照次序一一跪好,前边就有太监开始唱号。
依旧是从最后一名开始唱起,这些多是中了同进士的人。听到太监唱到自己名字的士子有哭有笑,面上的表情忽喜忽悠。但不管心中到底如何想,他们也只敢表现在面上,而不敢在诺大的金銮殿上,发出丝毫声音。
林父渐渐的也被唱到的名字,不过还好,他这次殿试名次前进了不少,竟从早先的二百三十六名,直接进步到一百四十二名。
差不多进步百名的名次,说起来有些夸张,可却不突兀。因为越是排名靠后的,前进的幅度会越大,而越是考前的,想要往前挪动一个名次都难如登天。
林父运气是真的好,碰巧此番殿试的试题,他和徐二郎以及宿迁早先曾讨论过。林父答题答的顺畅,考到一百四十多名当真是中了大运。
二甲进士稳了,进士轻舒一口气,激动的手指发颤。
他心想,即便现在死去也值了,有个进士的名头,这辈子也没白来人家走一遭。
但随即他就冷静下来,继续默默听着太监唱名。
将近三百个人名,全部唱完当真要费不少时间,可在场所有人都默默听着。
方程也听到自己的名字,默默算了下人数,最后得出,没变,他依旧是第三名,按理是探花。方程喉头一梗,面上紫涨,恨不得当即晕死过去。
第二名是李和辉,早先的会元成了如今的榜眼,但这变动也在合理范围内,众人并不觉得有什么不妥。
最后,头名状元,来自西北朔州平阳县平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