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是听到了亦菱的声音,女子哭泣的声音消失了,但是孩子仍旧啼哭不止,而且声音逐渐地接近了。
很快,从拐角处的另一条横向主道上,出现了八名掌灯的宫女,分列两边,随后是八名内监抬着步辇,稳步而来,步辇前后左右,簇拥着宫女内监。亦菱定睛一眼,这不是皇嫂的步辇么?
视线略微上移,亦菱看到步辇上坐着一名身着绯色华服的女子,正是她的皇嫂沈皇后。沈皇后并非独自乘坐步辇,她的怀里还抱着一个挺小的孩子。
沈皇后见是皇妹亦菱,便命人落下步辇,由宫女扶着下了步辇,但她却没有把怀里的孩子交给他人。
亦菱和沈彦真走上前,亦菱行礼道:“皇嫂。”沈彦真则是行礼道:“微臣参见皇后娘娘。”
沈皇后是沈彦真的堂姐,但君臣之礼不可废,故此时沈彦真只是恭敬地称呼堂姐为“皇后娘娘”。
沈皇后露出一个略显疲惫和伤感的笑容,“是皇妹和堂弟啊,何时进宫的?”
“回皇嫂,臣妹和彦真是今日上午进宫的。”亦菱看到皇嫂怀里抱着的,正是皇兄膝下唯一的孩子,温宜长公主李念莹。蝎主还不到两岁,依依呀呀地会说一些话了,此时被皇后抱在怀里,不知为何却是啼哭不止,当她意识到周围又出现了其他的人后,顿了顿,止住了啼哭,转过一个小脑袋,黑圆黑圆的一双眼睛瞅着来人,脸上还挂着眼泪,见是亦菱,奶声奶气地唤了一声“皇姑母”,随后转过脸去,两只胖乎乎的小手揪资后的衣襟,开始了又一轮的啼哭。
亦菱听到这一声奶声奶气的呼唤。心里顿时一软,柔声问道:“蝎主为何要哭啊?”
哪知蝎主只顾着啼哭,压根儿不再理她的这位皇姑母了。
沈皇后伤感地道:“蝎主想念父皇了,可是皇上不许任何人探视。蝎主哭闹得厉害。我也是实在没办法了,只能带着她去试试,或许皇上就让我们进去了。”
亦菱闻言一滞,想起方才皇兄同她说的话,只怕就算现在皇嫂带着蝎主去了,他也决计不会见她们。又想到今天皇兄寝殿发生的一切事都被封锁了消息,皇嫂也并不知情,于是她扯了个谎,道:“皇嫂,实不相瞒。臣妹和彦真今日进宫,也是想要探望皇兄,这不,都等到这会儿了,也没见到皇兄。而且皇嫂。都已经这么晚了,只怕皇兄已经歇下了,你们现在去了也见不到。更何况,初春夜寒,皇嫂和蝎主吹了风生病了可怎么办?”
沈皇后一听,顿时露出忧伤和为难的神色,“可是蝎主哭个不停。这又如何是好?”语毕,眼圈又有些红了。
借着宫灯,亦菱见到皇嫂脸上尚有泪痕,再看她怀里的温宜公主哭个不停,不由得心里一酸。
温宜公主是她的六师姐汤莹所出,出生时。皇兄赐其“温宜”的封号。去岁濯玉宫惨遭劫难,六师姐为了师门不幸殒命,蝎主失去了母妃,皇兄也是伤心不已,又给蝎主取了“念莹”的小字。为了纪念她的母妃汤莹。六师姐走后,蝎主就交给沈皇后抚养。只是她的这个皇嫂,性子太过温婉柔弱,少了些许位居中宫的威势决断,如今皇兄禁止任何人进入寝殿探视,皇嫂也确实是不敢违逆,但是又担心牵挂,怕是早就哭了许久了。
亦菱只得开口劝道:“皇嫂也别太担心难过了,方才听皇祖母说皇兄并无大碍,略休息几日就好了,到时候皇嫂就可以带着蝎主去探望皇兄了。”
沈皇后听了只得点点头,但仍旧十分牵挂。
亦菱又柔声劝慰道:“夜里风大,又冷,皇嫂快些带着蝎主回寝宫歇息吧。”
沈皇后应了一声,抱紧了怀里的蝎主,又道:“天色晚了,皇妹和堂弟回罢,抱着蝎主上了步辇,下令返回。
亦菱和沈彦真看着内监宫女簇拥着步辇离去,方才继续向宫外走去。
经过一处宫殿旁,忽然一阵冷风吹来,还夹带着淡淡的血腥气,亦菱吸了一口气,只觉得胃里一阵翻江倒海,恶心得不行。她不由得顿着步,沈彦真诧异地道:“怎么了?”
亦菱摇摇头,半晌才道:“没怎么。”她心中纳闷儿,自己在战场上,见过多少血流成河、尸横遍野的场面,都没觉得怎么样,为何方才闻到那么一点血腥气就觉得恶心了?
沈彦真看到亦菱脸色惨白,担忧地道:“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亦菱咽了咽唾液,勉强压下了那种翻江倒海的感觉,随后摇了摇头。
“我送你回府。”沈彦真还是不放心。
亦菱闻言笑道:“你送我?应该是我送你吧,沈大公子。本来你寒毒刚解,需要好好休息,但今日因为事情紧急,所以我才差人唤你来的,已经很过意不去了,怎么还能让你相送呢?”
沈彦真却执意道:“既如此,我更应该送你了。你替我解了寒毒,我还不知道如何谢你呢。”
亦菱闻言露出一个温暖的笑容,“我们本是好友,何需言谢?”
最后,亦菱拗不过沈彦真,只得让他送回了王府。
回到恋雨轩,亦菱褪下锦裘、夹袄和朝服就一头栽倒在床上,接触到床榻上暖和柔软的棉被的那一瞬间,她觉得自己浑身酸痛,都快要散架了。
亦菱心中万分诧异,自己这是怎么了?
当初上战场杀敌,终日在马背上奔波,无数次地挥舞手中的长枪刺杀敌人,也没有像现在这样感觉这么疲累。难道是因为昨晚熬夜为沈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