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宫门外,叛军军阵。
须发花白的李穆,站在叛军军阵之后,抬头仰望着宫门。
宫门是相当高大的,比之京城城门,还要稍稍雄伟些许。宫门门楼上,大批禁军弓弩手正拼命地朝下泼洒着箭雨。而下面的叛军,也是不甘示弱地朝着宫门上、宫墙上泼洒着雨一般的羽箭。
宫门两边,叛军已然在宫墙上守住了几处云梯,叛军士卒们正在宫墙墙头,与蜂拥而来的禁军士卒厮杀着,而在他们身后,无数叛军士卒们,正冒着铺天盖地的箭雨,顺着云梯向上攀爬。
宫门门楼下,已经燃起了熊熊大火,大火之中,许多叛军士卒满身是火地惨嚎着,不过,很快就没了声息。而在大火之中,一柄硕大的攻城锤,颓唐地躺在火海之中。但,火海之外,正有无数叛军士卒一人举着盾牌,一人提着一桶水紧跟着,配合着上前灭火。而在他们身后,禁军弓弩手射程之外,正有另一柄攻城锤严阵以待。
“真是一番血战啊……”李穆不禁感慨着,“有多少年,没有见过这般惨烈的血战了……”
李穆身旁,李玉成两眼放光地望着战场,而李玉涛,却是面露几分忧色。李穆余光看到了李玉涛的表情,眸中微微一闪,轻道:“玉涛你可有什么看法?”
李玉涛望了父亲一眼,轻道:“父亲,玉涛……玉涛总是有些许担忧,但……似乎又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父亲,你不觉得,皇上似乎还有余力么?”
李穆瞥了李玉涛一眼,轻道:“怎么讲?”
李玉涛轻道:“父亲,按说,此时看上去。宫门防御已然是摇摇欲坠了,一旦咱们打破宫门,攻入皇宫之中。杀死皇帝,无非就是两个结果。第一。或是改朝换代,或是咱们行废立之事,另立新帝。第二,便是朝中不服我们,各地揭起反旗,于是,天下大乱。但无论是哪个结果。都不是宫里那位皇上愿意看到的。如果我是他,我一定会亲临战场,督促将士用命,挺过这一关。等待外地勤王之师。但皇帝却始终身居深宫不出,这不合理。他这么做,只有两种可能。第一便是他乃是贪生怕死之辈,不敢来。但,依照往日咱们对他的了解。似乎可能性不大。那么,便会是第二种可能性,他还有底牌没亮。”
李穆轻道:“那,玉涛,你觉得。他还有什么底牌呢?”
李玉涛轻道:“其实,这只有一种可能,那便是,皇帝在某处还有力量,处于暗处,随时可能暴起发难。只是,要么他觉得,此时还不是收网的时候。要么,便是此时有些鞭长莫及,正在凝聚。但无论是哪种,他现在的作为,都是在等。要么是等一个合适的出手时机,要么,就是等他暗处的力量赶到。”
说着,李玉涛望了望李穆,轻道:“父亲,在玉涛看来,无论是哪种情况,咱们都不应该继续在此攻打皇宫,而是应当离开,找一个合适的地方,积蓄力量,到可以凭借自己的力量,与朝廷抗衡的时候再发力,从而……达成咱们的目的。”
李穆望了李玉涛一眼,眸中闪过一丝欣赏。但,他却只是叹了口气,喃喃道:“你说的,我又何尝不明白?只是……哎!”
说着,他的目光,落在了不远处,正意气风发地,指挥叛军攻打宫门的华英。李玉涛顺着父亲的目光,看到了华英的背影,也不由得叹了口气,闭口不言。他又何尝不明白,其实,现下叛军虽然号称以定国公李穆为魁首,但,真正的主事人,却是华英。
华英此人,虽然号称是李穆旧部,奉李穆为主。但,其实他乃是野心勃勃之辈,只是他明白,自己的威望,是聚不起这么一支队伍来的,所以,他便劫了法场,救出了李穆父子,并且,将李穆当作了大旗来聚拢力量。但其实,李穆父子只是他的一个傀儡而已。叛军中的事情,其实只是这个华英的一言堂罢了。
此时,东方,渐渐显露出了一丝鱼肚白。天,就要亮了。
这时候,沈素心在哪儿呢?沈素心正与沈奕寻、邓远明,还有于公公和罗公公一起,悄悄靠近御书房。据于公公说,自从叛乱开始之后,皇帝便一直待在御书房中,从没出来过。
躲在昏暗地角落之中,远远望着戒备森严的御书房,沈素心回头望了望于公公,轻道:“于公公,你曾说有办法进去,究竟是什么办法呢?”
于公公咧嘴一笑,轻道:“其实,根本就是个馊主意。丫头你若是执意想要杀死他,那首先便要接近他。咱家在宫中,还是有点地位的。丫头你若是扮作一个衅门,跟着咱家进去伺候,那丫头你不就有办法接近他,杀死他了么?不过,说这是个馊主意,那便是因为你一旦杀死了他,那必然惊动此处守卫。那么,你再想出来,就没那么容易了。其实,这算是个同归于尽的法子……”
邓远明闻言,赶忙握住沈素心的手,轻道:“心儿不可!所谓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咱们与他的仇怨,自然是要报的,但,也绝不可以心儿你自己为代价啊!那……那……”
沈奕寻亦是道:“九妹妹,他虽是个暴君,死不足惜。但九妹妹你尚有无数可能,玉石俱焚,实在是不值。九妹妹,听哥哥的,咱们走,以后,总有机会的。”
沈素心微微一笑,轻道:“好,二哥哥,远明,心儿听你们的。”
随后,五人便又悄悄离开了,回到了于公公的房间。此时,天已经亮得很多了,想要出去,或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