滋事体大,宋智和宋鲁二人,霎时间实在不敢擅自拿主意。宋鲁迟疑片刻,习惯地先咳嗽两声,随即向杨玄感拱拱手,道:“久闻大公子威名,今日一见,果然不凡。呃~不知道大公子驾临咱们这穷乡僻壤,可是有什么贵干呢?”
杨玄感自顾自饮酒,更不答话。聂二娘微微一笑,柔声道:“你们两个,还不够资格与大公子说话。回去告诉宋缺,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不是自己的东西,就不该贪图。现在我家公子来了,麻烦他将那样偷回来的东西准备好,明天一早,我家公子自会上门蓉。”
聂二娘这番话说出来,宋智、宋鲁二人登时都是又惊又怒。“银龙”霍然起立,手执拐杖在地面重重一顿,沉声喝道:“这位姑娘,妳的话是什么意思?我家大兄富甲天下,哪里还用得着贪图别人什么物事,又几时偷过你们什么东西?妳如此血口喷人,实在欺人太甚!”
聂二娘也不动气,只是依旧微笑,道:“是否血口喷人,你家大兄自然心知肚明,此刻争执亦只徒费口舌,于人于己,均所无益。小女子奉劝两位一句,若不想留下点什么事物的话,最好现在就离开了吧。”
她这几句软语温柔,就仿佛当真是全心全意替对方着想一样。然而当中所蕴涵的深意,却委实暗藏机锋。宋智、宋鲁二人假若听了她的说话立刻转身就走,那么既显得心虚害怕,又在无形中坐实了宋缺“做贼”的罪名。但要不走,那么凭他们两人本事,单单一个晁公错就未必能够对付得了,更何况还有杨玄感?所以当真是左右为难得很了。刹那间,宋鲁眉宇间怒色大盛,死死握渍杖往地面一顿,开口喝道:“你们……”话音未落,宋智忽然伸手虚拦,阻止自己族兄继续说话。
这位宋阀中有名的智者,瞬间中已经计算出双方实力的对比,知道自己无论如何讨不了好去。不过区区口头上的便宜,让对方讨了去又有何妨?眼前问题的真正关键所在,是在于必须赶紧回去宋家山城,将有强敌找上门来的消息通知大兄。正因为有此考虑,所以拒宋智心中同样无比愤怒,但最终仍是好不容易将怒意压下,起身拱手道:“阁下的说话,在下定必完完整整地转告家兄。明日一早,咱们在宋家山城恭候大驾。告辞了。”一言既毕,拉起宋鲁直接转身就走。杨玄感却放下酒坛,轻描淡写地向自己新降服的那头铁勒飞鹰吩咐道:“两头大的还算识趣,放了也无所谓。周围那些小苍蝇却实在讨厌。曲傲,去把他们都打了。”
曲傲闷声不吭,径直起立点了点头。身形随即微微一晃。电光石火之间残影闪掠,这头“铁勒飞鹰”振翅翱翔,飞出酒楼之外,直扑向那群跟随宋智和宋鲁两人而来的宋阀家兵。这群家兵乃是宋家山城中最精锐的防御力量之一,只有宋氏族人的子弟才有资格加入。故此不但个个装备精良,身手更是不俗。假若与朝廷府兵对敌的话,足可以一敌三,甚至敌五都没有问题。只可惜他们此时所面对的,却是当今天下有名的宗师级高手。纵使人多势众,却也根本毫无用处。
曲傲外号“飞鹰”,轻功身法自然不凡。若和河南王杨昭的下属“飞天”司徒雅相比,虽则仍不免在灵动莫测这方面略输一筹,但讲到狠辣迅捷,则飞天却又远远不及他了。此时此刻,他似是完全没有重量般驾驭着真气凌空滑翔,或盘旋扑击,或侧飞斜上,活像一头真正飞鹰般作出各种姿态,令宋氏家兵无法集结成阵。为数足有五十的宋氏家兵纷纷吆喝怒骂,手执长矛利刀望空乱劈乱刺——却哪里伤得到敌人的半根寒毛?曲傲冷声长笑,骤然出一下满蕴残酷意味的鹰唳之声,随即猛地俯身疾冲向人群当中。双手缓急无定地八方挥洒。铁爪所到之处,裂肌碎骨,无坚不摧。纵使出手方位与姿态各有不同,却同是鹰变十三式中的一招“挖心裂胆”。他每次手臂随意屈伸,必定都有一颗热气腾腾的心脏被攥于掌间,百百中,绝无例外。
到了这个份上,宋鲁与宋智哪怕再怎么隐忍,再怎么以大局为重,却又怎可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忠心手下惨遭杀戮?这宋阀的第二及第三号高手不约而同对望一眼,齐声怒喝道:“住手!”各自展动身影飞跃扑出。但见剑光如虹,拐影似山,两人同时催上颠峰功力,向曲傲动了凌厉夹击。铁勒飞鹰狞声狂笑,将最后一名宋氏家兵的心脏从他胸膛里掏出捏成肉酱,随即闪电转身,催动以暴风八折功力,震声大喝,双拳迎空急捣。“当~当~”两下金铁交击之音响起,曲傲竟以一双铁拳,硬生生抵挡住了宋智的利剑与宋鲁的龙头拐。但双方只略略僵持了两个刹那,曲傲双臂已经像是支持不住般由直而弯,开始缓慢而坚决地往后收缩,浑身骨节也不遵格作响,看上竟似是败像毕呈。若在平时,“地剑”与“银龙”定必见好就收,不为己甚。但此际他们满腔愤恨,哪里还肯手下留情?顷刻间两人咬牙切齿地拼命加催真力,要将敌人五脏六腑也彻底震成稀巴烂!眼见再加一分力气,就可以将曲傲毙杀当场。突然间,却只见……
铁勒飞鹰两眼微微眯成一道细缝,慑人凶光随之急绽。他断声霹雳暴喝,凝真九变功力如山洪暴全面释放。宋鲁与宋智蓦然惊觉对方拳中劲力暴增三倍,再也难以抵挡。两人当机立断,强行催谷功力一震一崩,将曲傲无坚不摧的真气略为阻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