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阵子,明显李青松黑了,瘦了,显得有些憔悴苍老。
一来是农忙季节真的累人,不瘦也难,二来,也确实受了离婚影响心情。
朱砂愿意花点钱,给自己的父亲一个仪式感,让他感觉到新生。
朱砂很豪气的点了盐煎肉、红烧肉,再要了一个油炸花生米,还有一个蕃茄蛋花汤。
就这后世看来再普通不过的一顿饭,却把李青松心痛得一个劲的叫:“够了,够了,朱砂,不要点这么多。”
朱砂是看着时间晚了,这国营饭店的服务员和掌勺师傅也是脾气大,否则,她一定还要再加两个菜。
服务员疑惑的看着朱砂和李青松:“你们有票吗?”
朱砂豪爽的拍出两张大团结:“我们没票,但我们有钱。”
这年头,虽然还是有许多地方要讲票,但给钱更好,服务员就一脸不高兴的下去了。
朱砂高兴中,还要了一瓶巧克力香槟。
这东西,简直是最好的饮料,比她的桔子水高档了许多。
可惜,她从小被朱淑华这么嫌弃,自然也没机会品尝过。
后来,这东西,似乎市场上也找不着卖的了。
朱砂找服务员要了两个杯子,给李青松和自己都倒满了香槟,然后,才高兴的举起杯子,对李青松道:“爸,恭喜你新生了,以后是一个全新的开始,值得纪念一下,干杯。”
李青松看着朱砂,有些哭笑不得。
他可没有朱砂这么乐观。
他感觉,人离乡贱。
这都离开了农村,没有了那几亩地,他在城里怎么过活?难不成,一辈子就卖桔子水?
万一这突然风向一变,又要割资本主义尾巴怎么办?
经历过那个时代的人,对这个风向,有一种骨子中的恐惧。
父女俩怀着不一样的心情,吃饱喝足,才从饭店回了招待所。
这住宿,又成了一个问题。
这年头,住宿都是普遍紧张。
城里的工人,都是住的筒子楼,一家老少六七口人,都是住一间房,上下铺架着,中间拉个帘子,就形成空间,屋中间,还要再加个折叠床,白天再收好。
何况朱砂这是租的招待所。
朱砂要给他爸再开一个房间,李青松坚持不肯,最终,朱砂还是替李青松要了一个通铺。
这通铺,就是十几个人一间房的那种,最便宜最便宜。
幸好,住通铺也没两人。
这没钱的人,一般都是投宿亲戚家,不会来住招待所,外地人来住这招待所,一般也是因公出差,有单位报销,也不会来住这通铺。
晚上,李青松睡得不很踏实。
现在的李青松就象没有了根的浮萍,不知道漂哪儿了。
朱家大湾是他当上门女婿的地方,他是没理由再呆那儿。
骑鞍村的老屋子,那也是父母明确留给了李明蓉,他一个大男人,也没脸面回去跟亲妹子争这么一个破房子,李明蓉一个女人,独自带着孩子已经够不容易了,没理由还让李明蓉无家可归。
可这住在城里,又怎么办呢?
李青松辗转反侧。
而朱砂,却是睡得香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