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多久功夫,老板和服务员再度登门。二人麻利地卸酒,顷刻间酒香就溢满了屋子。互相吹捧一番后,老板乐呵呵地被父亲送进电梯。我看着显示电梯的楼层的屏幕上那个鲜红的数字跳转成一后,才进屋锁紧了门,放出两名武将。一百平的屋子此时显得有些狭小局促,好在将军府亦实亦虚,占不得许多地界。廉颇赵云的状况跟我一样,昨夜的伤痕已经不见,痊愈的速度是往常的百倍,如有神助。
一说上座,三人就起了争执。父亲以廉颇年纪最长要他上座,而廉颇以父亲为人君之父,于忠于孝今天都是第一等席位。赵云帮廉颇的腔,一面劝着父亲,一面又自己站到了最下的位子跟前。我实在不懂,干站在一旁等父亲告诉我坐哪里。不过廉颇不这么想,在他眼里我早不是一个懵懂的少年,而是堂堂正正的君主。
“主上快请君父上座。”
看到廉颇涨红了脸,非此不可的样子,我和父亲都乐了。我说我不懂啊,不行廉颇你就上座呗。廉颇着急,正待开口,却听见一旁子龙正拉着母亲的胳膊:
“太后快坐了,子龙侍候即可。”
最终没奈何,父亲坐了最上,其次母亲,然后就是我。廉赵二将军分长幼坐了,都挺满意。于是“宴席”开始,子龙夺过酒坛,给每个人碗里斟满,刚刚齐平碗沿,且一滴不漏。更令我吃惊的是父亲、廉颇、子龙三人端起碗来,亦不曾洒落一滴。“你怎么这么慢。散酒不醉人。”父亲努努嘴,“当魂主的,这点儿酒量都没有?”
“这碗也太大了。”我说,“以前哪这么喝过。”
三人都是笑,父亲先端正了敬过廉颇:“咱不等他了,这就是我请个客,没这么多礼节——所以啊廉将军,这第一碗我得先敬你。犬子顽劣,如果没有廉将军照顾,也不会有今天。”说完,两人手中的酒碗轻轻击了一下,里头的绵柔,立尽于双方的喉咙。那“咕咚”“咕咚”的美酒滑过喉咙的声音,既诱人又有些怕人。
“赵将军,这第二碗敬你。将军和犬子相处时间不长,不过将军为他做的,已经够他一辈子来报了。今后的路长,希望将军不辞劳苦,再照顾着他。”
赵云豪爽不逊色廉颇,更何况他们现在所拥战斗之躯格外高大,在我手中硕大的酒碗,对他如酒盅。
“孩儿他娘·······”
“行啦,我不喝。”
母亲嗔怪父亲一句,随后朝我使了个颜色。我还没反应过来,父亲的身子已经对正了我。欲盖弥彰
“我那时也奇怪,怎么会这么巧合,真的跟我想象的一样。你能说,这不是命吗?”
父亲带着他,走南闯北,所向披靡。父亲说那时候神将他也不放在眼里,只要有将军在,没有什么是征服不了的。父亲说那些岁月里,他第一次感到没有辱没了爷爷的名声,甚至他觉得他能够超越我爷爷,成为百朝万代的武魂,唯一的君主。终结武魂时代。父亲说那是爷爷的意志,被他传承着,他非得要实现它。于是有一件事,变得十分的迫切与紧要。
“武王。”
父亲告诉自己,一定要尽快地成为武王,进而成为魂帝,那样终结武魂时代,倒成了水到渠成的事。
可是我太嫩。
父亲说,他太嫩。
接下来的故事,我已经听不明白了。酒乘了一碗又一碗,我早就不再跟,只有廉颇子龙默默地同举相随。母亲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钻进了卧室,仿佛在逃避父亲接下来的故事。我想这故事也差不多到了时候:该母亲出场了。
“九万里风鹏正举!”
父亲发出一声痛苦的嚎叫,当即醉伏在桌上。他手中才举着的碗倾倒了,酒水流到地上,像祭奠时特意倾洒的一样。廉颇和子龙面色沉重,端正敬过父亲,立将酒饮尽。
“廉颇,你要是听清楚了,给我说说后来又如何。”
“主上,我也没听清楚。”廉颇说,“不过我遇见主上之前,在中原漂泊数十载——方才所言事,廉颇听见过。不过是今天才发觉,那主人竟是主上之父!”
“所以到底是如何?”我问道,“发生了什么?”
廉颇还没回答,父亲先起来了。他摇晃了几下身体,眼睛扫过我们几个,流露出无尽的遗憾。
“九万里风鹏正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