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庆见张清竟问他愿不愿领兵进驻须城,顿时怔了一下,答道:“此时关系重大,张指挥可否容我与谋臣商议片刻?”
这其实也是题中应有之意,若是李庆想都未想,便一口答应下来,那董平与张清心里便要有所狐疑了。
李庆麾下最重要的两个谋臣,分别是蒋敬和许贯中,蒋敬较为擅长分析一件事情的利弊,许贯中则偏向于战略布局,两人结合起来时,往往才能给李庆得出最妥当的决策参考。
可惜蒋敬如今还在平阴县处理政务,却是没一起跟着来,只有许贯中在身边。
李庆于是与蒋敬和朱仝转入后堂商议此事,留下秦明、縻貹继续在酒席上与张清等人说话,不至于冷场。
董平喝了一碗酒后,忽然对他身旁的秦明道:“听说秦壮士以前是青州指挥司的统制官,不知为何肯屈居在此?
这其中,可有什么难言之隐?”
说来也巧,董平现在的官职,与秦明以前的官职是一样的,故而对秦明的境遇十分好奇而疑惑。
秦明朗声道:“哪有什么劳什子难言之隐,不过是慕容彦达猜忌某,某不愿在他帐下受那鸟气,便举家搬来了这里。”
董平听后,更加的疑惑了,秦明便把宋江在清风山时的所作所为说了,一旁的张清也在竖起耳朵听着,当听到那慕容彦达不过因为秦明的徒儿“镇三山”黄信被贼人生擒,不得已降了贼,便猜忌起秦明来,处处刁难,顿时摇了摇头,他心中暗想:“这慕容彦达心胸如此狭隘,就算一时占据了数州之地,又如何能成大事?”
董平又好问:“你来投靠李制使时,他还只是个知寨,如何放得下身段?”
董平虽是纯属好奇之言,但说出来后却有点儿挑拨离间的意思,故而縻貹等人都怒视着他。
秦明却没有多想,喝了一大口酒后大声道:“这有什么的委屈的,某在青州处处受人排挤,迟早被慕容彦达拿个罪名收监了,到了新平寨后,却有朱兄弟、郭兄弟等人切磋武艺,又能从知寨那里学得领兵作战的本事,知寨最后还将全军最精锐的骑兵交由某来统率,继续纵横沙场,不知过得多畅快!”
这确实是秦明的心声,并非什么虚言,他在青州的官职,其实继续待下去迟早都会被慕容彦达所剥夺,所以秦明并不觉得自己来新平寨是“屈身”。
张清听到这里时,心里腹议道:“看来李庆此人,也颇为懂得蛊惑人心,否则如何引得如此多人投靠他?”
董平却是自斟自酌,在那若有所思。
不多时后,李庆与许贯中与朱仝终于从大厅后堂处走了出来,“张指挥,须城之内有董统制在已是足够了,况且我与陈知府之间已生间隙,若带兵进驻须城,恐怕会多受掣肘,反而不利于讨灭宋江之事……”张清与董平见李庆竟出言拒绝了他们的提议,顿时大出意外,心也跌到了谷底,觉得他们算是白走一趟了。
但李庆接着又道:“不过若是合围梁山,新平寨这里也确实是离须城与济州得远了些,多有不便……”张清瞬间眼前一亮,立即道:“李制使到底作何打算,不妨直言。”
李庆这才笑着吐露出了他与需贯中、朱仝商议后的结果:“不知我军可否进驻东阿县,此地离须城不过四五十里地,顷刻间便可赶到,足以随时应变。”
须城是东平府治所,里面权力错综复杂,李庆若领兵去那里,掣肘实在是太多了。
还不如进驻东阿县,既能趁机把此县收入囊中,又能不耽误讨伐梁山之事,还能在东阿县窥视须城,一旦时机成熟时,便可率兵突入城中!而且东阿县同样是在济水边上,与新平寨的联系十分紧密,若是李庆得了东阿县,梁山以后绝对无法饶过东阿而攻新平寨,新平寨便能彻底成为安稳的后方!这可谓是一举多得的事情,正是许贯中的建言,李庆与朱仝都觉得此计妙极,是目前最符合自身利益的做法。
张清与董平这时互相看了对方一眼,沉思半响后说道:“既是如此,便这么定下来吧,只是东阿县前阵子被梁山攻破过,已是十分破败……”李庆见他答应了下来,心中不由的大喜,毫不在意这点小事:“我这人颇为擅长治理地方,东阿县暂时的破败又算的了什么?”
其实东阿县如今的破败,都是因为百姓被梁山给吓跑了的缘故,那天邹氏叔侄打破此城后,也就稍微的纵兵劫掠了一番,从而引起了极大的恐慌,实则并没有整出多大的破坏。
至少东阿县内的墙体与房屋,都是基本完好的,而且百姓大都就近逃到了须城中去,并未走远,随时准备返回。
张清如今的权势很大,原来那济州知府因处处刁难他,前些天竟被贬到别处去,新上任了一个叫程万里的人。
本朝立国近两百年,向来是文官高武官一等,所以就算是一个州府内文武失和,调走、贬谪的也必然是武官。
但济州知府与张清闹矛盾,受到朝廷贬谪的却是身为文官的知府,这可是从来没有过的事情。
所以只要张清同样让李庆领兵进驻东阿县,此事应该便已是十有八九了的,如此一来,李庆便又可以兵不血刃的多得一县之地,不管怎样都已是不亏。
接下来,张清、董平又与李庆商议了一些围攻宋江的其他细节,直到夜深之时,才撤了宴席散去……两天后,张清与董平离开了新平寨,各自怀着不同的心思往回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