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有什么好风景,值得你在树上张望这半天?”古木疏干掩映的长曲回廊下,一名锦衣公子一边自斟自饮,一边向缓步走来的好友问道。
被问话的少年一身红衣,俊美无俦,他在掌心轻轻敲着千里镜,眼角眉梢俱是飞扬之意:“你说什么样的忻娘会十分熟悉律法,甚至张口就来?”
“这……刑名师爷家的女儿?”锦衣公子胡乱猜测道。
“我瞧着不像,她那份心智手腕,比老狐狸们还滑不留手,更难得的是还有亲身涉险的果决。”红衣少年夺过好友刚斟上的酒,一口饮尽,琥珀色的双眼中满是想瞧好戏的兴味:“你们昭庆的小丫头都是这么大胆又有趣吗?我改主意了,两天后的那个邀请,我同你一起去。”
“你要去?”锦衣公子一听顿时来了兴趣:“刚才你到底看见谁了?能让你感兴趣的人可不多。”
“谈不上感兴趣,只是觉得她不像其他人那么乏味。”红衣少年道。若真是有兴趣,他早追出去打听来历了。之所以答应两天后的邀约,不过是突然觉得,昭庆的少爷秀们也许都像那少女一般有趣,那装模作样的听课之会,或许稍可解乏。
言谈之际,少年又喝下一杯酒,挑眉淡笑——能让他抱有期待的事情不多,这一次可千万别让他失望。
明华容并不知道自己今日所为竟然被人暗中旁观,甚至当成一出好戏。回到明府后,她直接便回了疏影轩,不想却在一条僻静的小道上,见到一个有些意外的人。
只见一名容貌妍丽,身段丰满的女子独自走在小道上,她走得甚急,急促的小碎步看上去几乎是在奔跑。而她身边不但没带半个丫鬟,还时不时回头张望一下,似乎不想被人发现她在这里。
当她再次回头时,视线恰与明华容撞个正着,蓦地表情便是一僵。
“张姨娘。”这漂亮女子正是明守靖的新宠张姨娘,明华容按下心中疑惑,率先大大方方打了招呼,不动声色地观察着对方神情。
“大、大秀。”张姨娘没想到竟然会在这里撞见人,但很快便掩饰下错愕表情,微笑着说道。只是那笑容怎么看怎么僵硬,眼底也还残留着几分慌张。
见她神情局促不安,不像初见时那般言笑无忌,而且一身打扮毫不起眼,浑然不似平日里花枝招展的模样,明华容心中越发笃定必然有事,面上却一派天真:“姨娘这是要去哪里?”
“不……我随意出来走走,正要回院子呢。”张姨娘打量明华容似未起疑,才悄悄放下心来。但看到她身后的竹枝,面色不觉又是一变:“大秀,你要去夫人房里么?”
“没有啊,夫人着人陪我去外面买衣裳,我刚刚回来,脚痛得很,正要回去歇一歇。”
张姨娘巴不得这一声:“原来大秀累了,那快回院儿歇着吧。改日若是得空,还请到我院里坐坐。”
“多谢姨娘,若我有空,少不得要去叨扰。”明华容笑眯眯地目送她走开。
待张姨娘走后,明华容悄悄瞥了竹枝一眼,不是很意外地看到她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深宅大院里的人,过得不错的都有一副察颜观色的好本事。竹枝若是未察觉张姨娘的异样,那才是怪事了。
只是不知,张姨娘这般失态究竟是遇到何事?若竹枝将此事禀报给白氏,对方会不会彻查下去,甚至借机整治张姨娘?
这么想着,明华容慢慢走回疏影阁。刚进小厅,便听青玉惊讶地说道:“许妈妈?真是稀客。”。
上次因为织机的事情,她与许镯有几次来往,对这个言语朴实,做事爽利的妈妈很有好感。故而当下见了她,便先招呼了一声。
“大秀。”许镯远远看见明华容,连忙站起身来,恭恭敬敬福了一福:“您是第一次出门,夫人怕有什么不周到的地方,便让奴婢来这里候着,等您回来,看您有什么吩咐。”
——白氏会有如此好心?分明是迫不及待想看看她到底着了道儿没有。看来,今日遇见罗秀的事,不是意外呢。
这么想着,明华容微微点头,道:“许妈妈,劳你转告夫人,华容多谢夫人关心,帝京甚是繁华,我一路看得欢喜,并无什么不妥。”
说着,她似是好奇地问道:“原本在夫人面前当差的是你妹妹吧?如今怎么……”
许镯答道:“奴婢的妹子前些日子出了点差池,夫人正嗔怒着,暂时不想看见她。侥幸奴婢有点制香的薄艺,又敲三秀正在养病,需要宁神香,夫人便命奴婢暂替三秀制香。奴婢去向夫人请安时,夫人偶尔也会差奴婢跑个腿。”
为免引来有心人猜忌,自许镯以旧情感化接近白氏后,明华容便不再与她见面。虽说之前也曾听见些或含酸或羡慕的传闻,但现下听许镯自己亲口说出自己已深得白氏信宠,到底不同。
当下她微笑道:“原来许妈妈还会制香,我这片梅林现下开得正盛,但再过得月余便是年关,寒冬一过,梅花就要谢了,怪可惜的。不知许妈妈可有法子将梅花花瓣采集保存起来?”
“回大秀,奴婢恰巧会这法子。”
“太好了。”明华容欣喜地说道:“我有个不情之请,想请许妈妈得空时过来帮我归集下花瓣,不知许妈妈可愿意?”
“大秀客气了,奴婢这点微末手艺能被您看上,正是奴婢的福气。”许镯连称不敢,却暗自向明华容点了点头。
两人均是心知肚明,这是找了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