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她二人的决定,老夫人还只当她们终于懂事了,神情不禁缓和了些许。而明华容却没有漏过她们的异样神情,遂微微一笑,提议道:“想来老夫人和大家都累了,不如晚饭的素斋就让小师傅们送到各房,省省这几步路的功夫,能多歇息一刻也是好的。”
老夫人是上了年纪的人,劳累了这半天也是累的狠了,闻言自是点头应允,众人便就此各自散去。
明独秀满面疲色地回了自己的禅房,等关上房门后,立即吩咐阳春:“你快去北院将大表哥请来,记得莫要让其他人看见。”
不多会儿,白章翎便借着夜色掩护潜入明独秀房中。这时刚好小沙弥将素斋送了上来,明独秀正举箸待食,见他过来立即丢下筷子,急急问道:“大表哥,外祖母应该是收到我的信了吧?怎么她老人家竟不过来呢?她不是向来最疼爱我母亲的吗?”
她一口气问了几个问题,白章翎一时不知该答哪一个才好,想了一想,干脆从头说起:“独秀妹妹,昨日祖母接到你的信后,原本立即就要过来,但祖父却是不允。他们在房间争执了一阵,我也不知说了些什么,总之祖母最后生气回房了。等晚上时才将我找去,让我今日到兰若寺来,将这封信带给你。”
说罢,白章翎从怀里取出一封密信交到明独秀手中。看着她接信的细嫩手掌,心中一荡,恨不得立即将这双手紧紧握住,好生摩挲温存。但他知道这个表妹看似爽朗,实则最是记仇,便不敢造次,暗暗忍了下来。
明独秀却无暇注意他的异样,接过信后立即拆开三两下读完,出神片刻,露出烦燥的表情:“母亲分明是被明华容那喧人冤枉的,外祖父是男子,不便插手家宅内务,那由外祖母出面,又有何不可?只消她老人家和父亲说上一句半句,母亲的危局就立即化解了。为何外祖母偏偏不肯,只让我们先等着呢?难道她不心疼母亲受了伤还要被禁足么?”
白章翎对她的事情最是上心,昨天知道她送信给曾老夫人时,便打听清楚了来龙去脉。他的想法与明独秀差不多,但祖父与祖母既然不肯,想必自有道理,他想不出个中原因,便只好拿些虚赴来安慰表妹:“独秀妹妹,你且放心,所谓真金不怕火炼,姑妈既是被冤枉的,那终有水落石出的一日,你就依祖母的话,再等一等便是,相信姑父一定会为她做主的。”
明独秀听不进这些没有实质意义的话,烦燥地摆了摆手示意他不要再说,径自生着闷气。
见她愈加着恼,白章翎有些着慌,想了一想,便转而骂起明华容来:“你那个继姐表面看着倒也不错,谁知心肠竟如此歹毒,居然胆敢陷害姑妈,当真是个祸害。你也不要着急,姑父为人最是正派,等看出她祸心的时候,立即就会处置了她。若你实在等不及,我也可以帮你先出了这口恶气。”
明独秀闻言不禁有些意动,但想到近来一连串的风波皆因自己设计明华容不成而起,便又愈发烦燥了:“我何尝不想整治她,但这小蹄子邪门得很,滑不留手的。我几次用计都被她轻巧避过,甚而还反咬我一口,实在可恶。”
白章翎出身世家,对内宅的阴辣手段也略知一二,但他既为男子,不免觉得如此算计太过琐碎繁杂,而且往往还不能立竿见影,便说道:“你也不必伤神,对付这种奸滑小人,直接给她一顿排头才是最好的。哪日她出门了你告诉我一声,我保证一次就将她收拾得服服帖帖,而且不会让人疑心到你我身上。”
“这也是个办法。”明独秀深知这个大表哥不但对自己言听计从,而且办事可靠。当下得到他的保证,眉头一下子便舒展开来,说道:“表哥,多谢你。”
听到这温软的称呼,白章翎整颗心都飘飘然地荡漾起来,明明滴酒未沾,却已有醺然欲醉之感。但那根扎了他一下午的刺,也因之变得愈发明显。他再忍耐不住,脱口问道:“独秀妹妹,你近来是否见过其他男子?”明霜月从前都没说过这种话,如果真有问题,那么应该是出在最近了。
“男子?”明独秀本有心病,闻言脸色蓦然变得古怪起来,然后立即掩饰地别过头去:“最近我都没出门,也不曾参加过其他秀的宴会,也就是听课会那日见过几个人罢了。”
听课会原是白孟连授意白氏办的,延请瑾王,向他引荐明独秀,亦是他的主意。白丞相十分精明,加上白章翎待明独秀向来与众不同,如何察觉不出长孙的心事。但明独秀的性子是瑾王最容易动心的那一类型,而且家族之中,正房这一脉又只有明独秀和明霜月两个秀。无论从哪方面看,白家想要拉拢瑾王,明独秀都是最好的联姻者。所以白孟连思虑再三还是做出了决定,只是事成之前一直瞒着其他人而已,尤其是白章翎。
这层顾虑,上次明独秀在白府养病时,白孟连就隐讳地提点过她。她本是一点就透的人,如何不明白外祖父的意思。她亦深知白章翎对自己痴恋多年,按说这本是一段天作佳话,但明独秀总觉得凭自己的才貌聪颖,可以站到更高的地方,也值得更好的人,便不曾对白章翎动心。而她又舍不下白章翎的殷勤小意,反正他也没挑破,便乐得装做不知道他的心事。心安理得地享受着对方关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