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宣长昊略一思索,立即问道:“她为何会在湖中?是否因为窥到了那刺客的行踪所以才被推下去?”
雷松钦佩道:“陛下料事如神。杜秀被救醒后,我们已让老嬷嬷盘问过她。据杜秀说,今早进沁芳殿时有个斟茶的鞋女冲撞了她,她便要带对方到掌事姑姑那里领罚。结果走到半途时,不知怎么的就失去了意识,等醒过来后,已是被我们救起。根据她的描述,那名宫女的样貌与刺客一模一样,想来应是同一个人无疑。微臣推断,那刺客今早本是扮成接引诸家千金的宫女,想伺机混入长生殿。冲撞了杜秀后怕现出端倪露了行迹,便将人打晕丢入太曲湖内,之后又潜进长生殿行刺。”
宣长昊听罢沉吟片刻,道:“你就顺着宫女这条线索继续追查,看看她在宫内是否还有同党。”
“是。”
雷松应了一声,窥着宣长昊半晌无语,以为他是没有什么吩咐了,刚想告退下去,却冷不丁听他问道:“天寒地冻,她又是被丢进湖里,但却醒得如此之快……我问你,这名杜秀被救起来时,是在湖心还是在湖畔?”
“回禀陛下,是在湖边的一片石阶上,她小半个身子浸在湖水里,上身趴伏在台阶上。也亏得如此,她才没有被溺毙。现在只是寒气侵体,高烧不退,多半会留下铲,但总算是保住了一条命。”
“如此看来,那刺客也算手下留情了。”宣长昊目光闪动,眸中划过一丝了然:“你再去查查,昶太子昔年旧部里身手不凡的有哪些人、性情如何,他被弑之后这些人又去了哪里。”
“是,微臣领命。”雷松虽然也模模糊糊想到了这方面,但却不如宣长昊一般思维清晰,一语中的。听到吩咐后,他不禁心中微凛,略感惭愧的同时,对陛下又更添了几分敬仰。
雷松退下之后,宣长昊专注思考事务,适才的杂思纷绪退减了不少。他索性摒退了抬轿的宫人,从清梵殿慢慢走回御书房。
经过书房前的曲回长廊时,一角绯锦裙裾从槛下一闪而过,随即,供人暂憩的转角小亭里走出一名少女,向宣长昊盈盈拜下:“臣女绮罗见过陛下。”
环伺在宣长昊身边的太监本以为是哪个不甘寂寞的宫人刻意在这儿侯着,刚待斥责,看清来人后马上识相地闭上了嘴。这位项秀随其父多次出入宫掖,她与陛下相见的次数,恐怕比后宫那两三个有名无实的主子还多些。并且,听说陛下以前未登基时,只要回京都必去项大将军府,某种意义上来说,与项绮罗也算是青梅竹马。诸般种种,再加上项绮罗显而易见的殷勤态度,想来这位秀入主中宫的可能性至少有七八成以上。届时可不就成了他们的主子?万万得罪不起啊!
宣长昊并不知道太监宫人们的隐秘猜测,见项绮罗在这里,只是有些讶然地问道:“项秀,大将军已经走了,你怎么还未离宫?”
项绮罗柔声说道:“回禀陛下,臣女本是要随父亲一起回去的,但听人说杜家妹子被人从太曲湖里救上来,虽然保住了性命,情况却不太好,便想先去看看她。走到半途有些累了,在这里略歇一歇,不想竟看见了陛下。”
项家虽不如白家权势赫赫,但宫内皆知宣长昊对项烈司十分敬重,数次在公开诚说过他于自己有半师之恩,所以并不敢怠慢。加上目前后宫并无主事的娘娘,一应事务都交由大内总管与几个掌事姑姑,项绮罗一提出想去探视杜秀,他们自是无有不允。
听到她的回答,宣长昊点了点头,道:“你从小就有心,待人也周到。”
得他称许,虽然只是短短一句话,项绮罗却已十分满足,柔美的脸上容光焕发:“陛下谬赞了。”
她满心想同宣长昊再多说几句话,正为难着若由自己开口邀请陛下像从前一样到家中赏梅饮酒,会否太着痕迹,但下一刻,却听对方说道:“天色不早,朕还有事要处理,你探视之后也尽早回府吧。”
“……是……陛下。”项绮罗一脸失落地看着宣长昊头也不回地消失在长廊尽头,失魂落魄地站了片刻,这才注意到他过来的方向竟是长公主的梵清殿。想到那个今日出尽风头的明家大秀此刻就在长公主处养伤,项绮罗脸上的笑意不觉消失得一干二净。
再想到今日在殿上,明华容列众而出之际宣长昊的失神,与之后为了保她不惜放走刺客的举动,项绮罗不禁绞紧了手内的锦帕。
“明——华——容——”她低低念着对方的名字,语气极之低婉亲呢,仿佛她们早是交好多年的闺中密友。但她眼中透出的精芒,却昭示了她心内的真正想法。
——打从自己识得长昊以来,从未见他对燕初之外的哪名女子有所动容回让。他认识燕初在先,自己纵有不甘,也只能认了。但明华容又凭什么后来居上?只消一想到今日的诸般情形,她就觉得胸口一阵一阵发闷,几乎快喘不上气来。
——她必须得做点什么,决不能放任事情朝她最不愿意看到的那面发展。可是又不便亲自出手,怎么办呢?对了,现在不是有个对明华容满怀敌意的杜唐宝还躺在侧殿里么?也许可以利用她……
想到此处,项绮罗掩去目中异芒,对引路的宫女嫣然一笑,说道:“刚刚有些累,多站了一会儿,有劳姐姐等候了。还请继续带我去侧殿,待探望过杜秀后,我也好依陛下圣意,速速离宫。”
侧殿。
纵使屋内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