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蒸包子,锅底烧了一些木柴,火炕热乎乎的,整个屋子里也暖哄哄的。
安庄村南边有一片种了十多年的杨树,前段时间被砍伐一空,据说承包栽种的人是城里的有钱人。
所以砍伐后土里的树桩和一些枝杈那人都没有要,于是安庄村几近千人空村,都去挖树桩了。
张桂云也挖回来几个,被下班后得闲的安家业劈成了一段段,整齐的码在院子南墙根,晾晒干了之后这次蒸包子就用上了。
看着大哥跟老爸闲聊,安子善想了一下问道:“爸,对于乡镇高中合并和一中、二中扩建,你怎么看?”
安家业愣了一下,斜瞥了一眼安子善,暗自想着这孩子说话的口吻怎么就跟自己单位领导似的。
自从安家业升任项目经理以后,每次项目部召开项目会议,总工王树来总会问自己,“老安,这事你怎么看?”
“老安,这个方案你怎么看?”
“老安……”。
次数多了,其他参会的项目经理都眼神怪异的看着自己,其实自己也没啥看法啊。你说具体施工怎么干,我懂。
可这些是讨论分配方案的,领导说怎么分配就怎么分配呗,这个我又不懂,老问我干什么,安家业有些看不太懂王树来的用意。
此时安子善这么突然发问,让安家业有一种正在召开项目会议的既视感。
安家业哭笑不得的说道:“我能怎么看,这都是县政府的政策,我就是个平头老百姓而已,说了又不算。”
热炕头上的安子良瞪大了眼争辩道:“老爸才不是平头老百姓来,现在也是公路局的官了,是领导。”
安家业莞尔,也不辩解,骄傲道:“对,说的对,你爸现在大小也是个官了。”
安子善翻了个白眼,没去拆穿这爷俩的自我陶醉,继续说道:“爸,我是说,你觉得这个政策是好是坏?”
“没啥感觉啊,你哥已经上一中了,你现在虽然还在初中,但以你的成绩,考上一中不也是板上钉钉的事儿吗?这乡下高中撤并啥的,对咱们没啥影响啊。”
“关系不到咱们,费那脑子去想干什么,公路局的事还不够我想的啊。”
安家业一脸的不以为然,甚至觉得自己说的很有道理。
安子善很是无语,老爸啥时候能有点大局观和全局观,就这意识怎么能当领导,脑子不变做到项目经理也就到顶了。
安子善幽幽道:“爸,领导可不是你这样的,要有大局观和全局观。你乍一看这事跟我们没关系,那假如我要是考不上一中呢?比如我去西街上高中了呢?”
“就算我考上了一中,你就不担心一中扩建之后教学质量下降了?再就是,这些都是从我们自身出发去考虑利益得失的,那假如从整个县的角度出发去考虑呢?”
安家业不说话了,目光怪异的看着自己的小儿子,一脸若有所思的样子,陷入了沉思。
看到老爸好似领会到了什么,安子善不再多说,有的事情他也只能起个当头棒喝的作用。最终父亲能做到什么程度,还要看他自己。
只有想当领导的心是远远不够的,还需要有领导的脑子,领导的思维方式和行事方式。
安子善一直以为父亲是那种没有上进心,埋头苦干的老黄牛类型的人。然而当他看到大哥说他是领导的时候,他也不反驳,甚至还有一些沾沾自喜。
安子善就突然明白了一个道理,男人都有野心,都有yù_wàng,都有功成名就,让妻儿崇拜的虚荣心。只是有的时候窘迫郁郁的现实逼着他们藏起了这些,只能想着赚钱而已。
正如现在的安家业,在公路局转正意味着他彻底稳定了下来,工作稳定的同时职位也得到了提升,成为项目一部一办的项目经理。
长久以来被抑制的野心和yù_wàng开始抬头,对生活和未来有了更多的期望。
沉默了片刻,安子善装做毫不在意的样子随口问道:“爸,你说你现在在公路当项目经理了,要是大爷知道了,会怎么想?没想到把你从莲山建筑公司逼走反而成全了你。”
安家业还没有说话,边上的张桂云一脸不愤的说道:“你爸有今天的成绩都是靠他自己的努力,关你大爷什么事,他就算知道了还不知道是高兴还是郁闷呢!”
安家业面色有些沉重,瞪着妻子言语不快道:“不要这么说安家栋,不管怎么样他都是我哥。”
随后扭头看着坐在炕沿上,背靠着墙的安子善沉声道:“当年的事情有些复杂,我们老一辈的矛盾是老一辈的事情。不管我们怎么样,你大爷还是你大爷。”
这话说的安子良很不认同,切了一声道:“那才不是,他对你们不好就不配当我大爷,见了也别想我会喊他声。”
“老大你这样就不对了啊,见了该叫还要叫,别让人说着我们家孩子没礼貌,没家教,听到没?”张桂云一脸认真的嘱咐道。
面对老娘的叮嘱,安子良不以为然的拖着长腔道:“知…道…了……。”
安子善没理会这娘俩的唠叨与反抗,看向父亲好奇道:“爸,当年究竟发生了什么,你才跟大爷闹掰了?那现在都过去这么多年了,你原谅他了吗?”
“唉!”
安家业深深的叹了一口气,面色哀戚,目露回忆之色,缓缓说道:“也罢,这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我本来不想再提了,不过你们兄弟俩也长大了,应该知道这些事,我就给你们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