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阿娇推着板车停在拥挤街市,将将搭好棚摆好炉灶,就有差爷过来挨个收市金。
她眼皮仍红肿似桃,长舒了一口气,郁色去了余些恹然,赶紧从荷包里数了十文钱给差爷递过去。
隔壁摊位的汉子擦着蒸笼,觑看她神色不大好,关心的问了一句:“苏家妹子,昨夜没睡好吗?是不是遇上什么事啦?”话音未落,突然耳朵根吃痛的叫起来。
虎着眼一看,原来是自己的悍妇吃味了,狠狠地拧着他耳朵一提:“好好卖你的饼,眼珠子别乱飘。”
然后那人就无声无息的萎了下去。
苏阿娇别过眼,干脆全当看不到。
都在一条街上摆摊,日子久了多少也熟识各自什么背景。
她径自拿出一只乌陶盆,在面粉里撒了撮盐,再取一碗清水倒入,一边浇一边拿筷子搅拌。待面粉搅成了絮状再下手和面,两只手不停的揉压,又在案板上撒些干面粉,提起面团在案板上开始摔打。最后,才拿擀面杖将面团向四周压扁,擀成薄片切条散开吹风。
苏阿娇动作娴熟,挺俏鼻尖上薄沁了一点细汗。五官清秀白皙,摆摊这些年都没怎么晒黑,细胳膊细腿抡起却能使大力,多少大娘子暗暗羡慕她。当然,除了常年做粗活的手指节糙了些,苏阿娇还是挺标致的。
她刚把炉灶下点把干草冒出火星子,顺势擦了擦汗,抬头的一瞬身子猛的僵住了,面上的血色一点点褪去,整个人哀伤起来。
只见街对面绸缎铺的门口,苏康安满脸堆着温柔笑意,陪着唐云琼进去堂内,不到一会又自个儿走了出来。
他站在台阶上,穿着富贵生华的云锦袍子,浓眉扬起,面上蒙着一层春风得意。
苏阿娇定定地望着,手里不自觉搓着腰间围裙,浑然不知该如何反应。
苏康安无意的回眸,刹那与她对上了视线。
只一息,神色迥然。
一个神情欲说还休;一个从震然到厌弃。
“老板,一碗浇头面。”
此刻忽的平地响起一声叫唤,打乱了苏阿娇的心绪,匆忙敛了神情回头,见是个眼熟的人,着实意外。
他身量颀长,俊颜无尘,桃花眼潋滟,笑的连眉梢都灿烂。
“巧啊。”赵晏久手指间来回转着一柄黑面描金檀木折扇,蓦地放到掌心轻敲了敲。
三番相遇,的确有缘。
“你、你坐吧,面一会就好。”苏阿娇一边准备,一边又偷偷往对面看了一眼。
苏康安不在了。她的眼神随即落寞下去。
赵晏久自己落了座,挥挥袖子权当擦了桌子。倒过折扇的柄抵着下颌,眼望着苏阿娇忙碌起来的身影,神情若有所思。
常欢弯下腰,凑近了问道:“公子,不说要去学院吗?怎么来这里吃面了?”
原来这一回并非巧遇。
他问的直眉愣眼,赵晏久嘴角抽了抽,生怕被苏阿娇听到,立马瞪去一眼,教诲道:“我饿了不行?常欢呐,别学常喜老妈子似的嘴碎,你这样怎么讨姑娘欢心呢?”
常欢心道:哎,我若是有妹妹嘴皮子溜,也不至于老被你挖苦啊!
等了一会,香气袅袅的面被端上来了。普通的瓷白碗里盛着淡酱红汤面,上铺一层豆腐皮、鸡蛋切丝、腊肉丁,青菜几根、葱花少许。
赵晏久嘴角上扬,尝一口只觉鲜香直接滚入了喉间,在这秋意渐浓的天气里,妥帖的照顾着食客的味蕾。
接着,他食欲大开。‘哧溜哧溜’很快把一碗面吃了个底干净。再斯文的擦了擦嘴角,起身准备付账了。
“老板—她人呢?”这么一会的功夫,赵晏久发现苏阿娇不见了。
他扭头看向常欢,抬了抬眉稍相问。
常欢倒是学乖了,憋着嘴就是不答。气的赵晏久抖着额角,想要捶他。
“说话,下个月给你加一两月钱。”
常欢立马指了指对街商铺拐角的地方,道:“方才我见她急匆匆的跑了过去。”
赵晏久抬手摩挲着淡青色短须的下颌,犹豫着丢下了十文钱。
常欢又慢吞吞补了一句:“公子,我看到一个男人跟过去了。”
赵晏久长腿堪堪跨出一步就顿住,神色古怪的盯着常欢。
他只觉得常欢这根榆木脑袋怼在面前莫名的戳眼睛,便说道:“你先去学院吧,我一会就来。”
常欢走了两步退回来,犹犹豫豫的憋出一句:“公子,一会要是你想英雄救美,多一个人也能多分胜算啊。”
要你多管闲事!赵晏久再不能忍,直指街口道:“你再不走,扣下个月月钱!”
常欢撒腿跑的腰带飘起,一溜烟就没影了。
赵晏久的眼神又恢复如常,手捏着那柄纸扇,掀了掀嘴角,晃悠悠的往巷子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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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才唐云琼买完了东西准备坐轿子回府,苏康安临时托辞要去一趟军营。唐云琼纵是不疑他,但新婚燕尔,总归恋恋不舍。
等他再折回时,就跟着苏阿娇进了巷子。
他后脚跟进去,脸上的温柔笑意就收了起来,满目变了不耐与冷漠。
苏阿娇直直的看进他眼底,将他的疏离看的分明。缓了几息,艰难的吐出一句质问:“康安,你真的不要我了吗?”
想起往日旖旎温存,苏康安宽厚的手掌贴上她的脸颊。
——比不上唐云琼的皮肤细腻如天蚕缂丝。
他目光一转,语气轻浮道:“罢了,你打小就蠢的可爱。事已至此,你可别学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