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梨见此案已水落石出了,也不急,只让马车车夫慢慢驱车,在官道行着,任由街边百姓行礼跪拜。
她着凛霜去了刑部传旨放人,自己带着绛雪,去了翰林院,给沈忱答复。
翰林院消息灵通,一行人早已站在门口迎接:“参见凰梨大人——”
“平身。”她面带微笑,挥挥手,从翰林院正门进了。
她坐上御座,给沈忱赐了座。俯首扫视底下众人,目光却不自觉地,落在了右侧第二人身上:“陆吾大人,今日也来了?”她淡淡一笑。
只见那男子生的玉树临风的样子,眉眼间淡漠,像是将谁也不曾放在眼里。标准的剑眉,眼睛并不大,瞳色与他的性格相似,很是冷淡,浅浅的褐色。他并不很高,却是出了奇的,生的雪白,一点不像寻常南梨国人的暖黄肤色,竟是要比姜梨还白上几分。
他的脸只给人感觉没有血色,只是不脸色,就连唇色也极淡,就像是樱花的粉色,让人捉不住。他的嘴唇极薄,姜梨想起,从前闭月说过,嘴唇薄的男子,大多凉薄,无法叫女子依靠的。
诗文里总是这么写的。
姜梨是樱桃小口,嘴唇饱满,天生的嫣红。她不得不承认,陆吾确是嘴唇最薄的。不过天机宫人,自当薄情寡欲的。
闭月说成老也是薄唇,姜梨倒未曾注意过。不过,凉薄是真的,如此多年,成老都是孑然一身,独来独往的,从不与多余的人交谈。
思绪拉回到当前,陆吾只是行了个常礼,答了声是,便又沉默不语了。
他只用一简单祥云纹样的白玉冠束发,眼尖的人自会注意他是出身于天机宫,不敢轻视之。
年幼时,姜梨曾问过成老,为何要将自己的养子,不过十岁年纪就送去翰林院,而不是在天机宫学观星占卜。
成老只道陆吾天资愚钝,无法占星,反而浪费了天机宫的地方,也耽误了他自己。
不过如今,陆吾在翰林院也是作出几点成绩的,姜梨也不好再让他回去天机宫。
她将案情的起因、经过、结果皆告诉了众人,大家听到都唏嘘不已,不由地感叹采萍娘子痴情,感叹造化弄人,天妒红颜。
人人皆说早知王子琮不是这样的人。
姜梨只觉得可笑,当日王子琮出事,他们谁能够站出来替他担保呢?
她与沈忱道别,见天色还早,心想不如去南梨王宫给父王母后请安参拜,自己已许久未去母后的凤仪宫了。
看守宫门的侍卫早已对姜梨的凤凰座驾相熟,一句没有过问,就打开城门放行了。快到内宫,姜梨下了马车,只让绛雪跟着自己进去,没有坐辇轿,只吩咐绛雪搀扶着,缓步走着。
只因难行,她走得极慢,也不着急,先去了西宫正中的凤仪宫。
她自然是轻车熟路的,只因她年幼时隔三差五便被带来请安用膳,这里是她第二个家。不过成老管得严,不许姜梨与其他的王子公主一同玩耍,耽误功课。
孙王后如今已有将近四十了,不过确实保养得极好。宫中为她供奉鲜牛乳、梨花花蜜、珍珠粉等各类养颜用物,再以红参、灵芝、虫草、兑四季鲜花
汁液,每日早晚各沐浴一个时辰。如此下来,皮肤便嫩滑如少女。
她的一头青丝早已是长发拖地了,每日清晨接受六宫拜见请安,皆是要不到寅时便起身,让四个宫女打理落地青丝,挽成鸾凤发髻,插上数十支发钗、步摇、珠花、发梳,华熠璀璨。
如今,南梨宫中最为得宠的妃子,便是长乐夫人、永安夫人两位夫人,最近新封的章贤妃,几乎可以说是独承雨露了。
不过听念薇姑姑说,她们还算守本分,不大让母后劳心的。前年章贤妃刚生了一位王子,乃是七王子姜冕,不过稚子仍小,对世子姜尧无甚威胁。
凤仪宫一切如旧,毫无颓败消沉之相,甚至更添雍容华贵。
孙王后今日穿了件明黄色绸绣三蓝折枝桃梨李花纹长裙,显得人更加年轻,姜梨眼尖,见到小几上摆着一盆青玉菊瓣式盆水仙盆景:“父王对母后真是好,知道母后喜欢水仙,如今水仙凋零了,竟有更好看的宝石花朵送来。”
一旁念薇姑姑捂嘴偷笑,孙王后也不自主地脸红:“小丫头净知道胡说。”
“啊,整个王宫上下,谁人不知,父王最是敬爱母后啊。什么好东西,全是往母后这里送了来呢。”她随意坐在梨木大椅上,顺手拈了一块小巧的梅花酥,一口咬下,果然一股梅花香气。
“定是闭月将你给带坏了,本宫可要好好训斥她去了。”孙王后佯装生气,随意指了个宫婢,“去闭月宫将大公主叫来,只说本宫要罚她。”
姜梨捂着嘴,轻声吃吃地笑。
“阿梨,你只有在母后这儿,才能松泛片刻也好。”孙王后剥了一瓣橘子,递到姜梨手中,“瞧你眼下乌青,午膳用过后,就在偏殿午休吧,母后守着你。”
姜梨心中感动,伏在孙王后膝上,心中不免动容。
她轻轻闭上眼,轻声说着:“母后,你说,女儿何时才能达到成老说的那无情无欲的境界呢?若是那样,我必然不会如此累了。”
只能感觉模糊中孙王后轻轻拆着自己头上累累的嵌玉石祥云头花,银镶珠九蝠挑头,将姜梨乌黑的头发一绺绺轻轻放下,拆下的珠翠放在一旁的小几上。
她又帮姜梨摘下耳坠、项圈,轻轻拍着她的背,这样少有的安宁的景象,只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