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多年前的秋天和现在一样,天很蓝,很高,空气很干燥,风开始有点刺骨,间或的有扬起的些沙土。秋天是个让人感伤的季节,满地黄花,满眼萧索。碧云天黄叶地,酒入愁肠化作相思泪。因此,秋天是个适合喝酒的季节。饮一壶热烘烘的烧酒,听一曲撩动人心的琵琶,独倚栏杆独自愁,看楼下的人来人往,专心致志的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真是一种幸福的享受啊。
少年已经站了半个时辰,手中酒换了三壶,桌上几个小菜早已凉的透了。少年显然不是来吃饭而是来喝酒的。酒楼的名字叫深巷子,卖的酒确实也名副其实。少年每次来北京都会到东直门外这家酒楼小坐一会。虽稍显偏远了一点,不过少年图的就是一个寂静。酒楼的位置在进京的要道上,来去匆匆的人们很少会停下来。
良久,天色已经见见晚了,由于少年是酒楼的熟客,出手又很大方,虽然他肚子占了一桌一个下午,掌柜也不好意思来赶他。只有那不太晓事的店小二,跑来跑去的收拾邻座的东西,故意弄出些声响。人有时候就是这样,既然老板没意见,按说关你店小二什么事啊,但是出于某种心里的不平衡,店小二就觉得不舒服了。
少年被叮当声响惊得回过神来,这时侯那店小二也知道自己做的过了,幸好少年只是微微一笑,也不和他计较,扔下几两碎银子,缓缓的走下楼。这城,终究还是要进的。虽然和她说了那样决绝的话,虽然她也说了要彼此相忘于江湖,可是,放不下,终究是放不下。知道她武功高强,反应敏捷,整个天下大都去的,只是,在少年心中,她永远是那个和他手牵着手,见到什么都要好奇的问一句的小女孩。
晚秋,黄昏,少年独身一人从东直门缓缓的走进了北京城。这城,终究还是进来了。做事果断从不拖泥带水的少年,在深巷子酒楼游移不定了一个下午,终于还是放不下心中的那个美丽的身影,明知道她的武功已经后来居上,少年还是不放心。担心,是一种很奇妙的情绪,就算对方稳稳当当的在家坐着喝茶,但是只要有一刻看不见,就是牵挂。少年摇摇头,城门在身后关上,原来竟已是最后一批进城的了么。
城墙自然是挡不住少年这样的武功高手的。只是那城门打开与否,仿佛象征了心里的那么一根弦,打开了,就是通透的,能清晰的看到那身影,关上了,就是关上,仿佛能把她的影子驱赶出去一般,虽然明知道那是不可能的。少年扬起手,手中还残留的她的手指那种柔滑细腻的感觉。
少年并不是没有牵过其他女孩子的手,少年的手指曾拂过最华丽的绸缎,曾握住最名贵的宝石,也曾手持二八少女的柔荑,然而,无论那一样都比不上她给他的感觉。从此天各一方两不相见,竟是自己最不能承受的损失。和她在一起的十几年里,少年未必一直是开心的,却一直是幸福的,只是,那时候自己并没有意识到幸福就来自于身边这个寸步不离的女孩。
直到她倔强的仰起头,说:“我要自己去闯一闯,有些东西,我想要得到。”他才意识到他竟然有可能会失去她!于是他问她,他死缠烂打的追问她想要得到的究竟是什么。然而,她只是摇头,只是叹气,说,“我要的是天下无敌的武功,举世无双的财富,这些,你或许能给我,可是,我只想自己努力。”
她转身而去的时候,少年没有哭,眼睛没有朦胧,所以他看到了她滴下的泪水。晶莹剔透,如同她动人的肌肤,温暖的双唇,深邃的眼神。他知道,她这一次再也不会回来了。不知道为什么,他就是知道。他和她互相喜欢着,他和她之间却始终隔着些什么,亲吻或者拥抱的距离都如同天涯海角。而一个转身的距离,就是一生一世。
进了东直门,沿着大街往里走就到了人特别多一条街。街上卖的最多的不是花鸟鱼虫而是各种式样的小吃。混杂的香气扑面而来,在秋风的夜色下显得格外温暖。一眼望去,人群影影绰绰的竟有些看不清楚。这条街的名字就叫做鬼街。少年足不沾地的在人群中游走,寻找着自己的目的地,小心的避开不撞到任何人。北京是天子脚下,谁知道对面走过的是什么人呢,少年并不怕事,只是今天另有打算,不能引起麻烦而已。
刑部尚书是一个大官,出入皇宫,衙门和府邸都前呼后拥的一群人护卫。想要取他老人家的性命并不是一件很容易的事情。就算能够夜探家宅,可是在他家的大院里,能够把他找出来也没那么容易。幸好,尚书大人有个爱好,每次如果那天上朝被皇帝骂了,当天晚上他必定要来鬼街吃上一顿。尚书大人自然不用和平民百姓一样,抢个板凳坐在大街上排队等着。大人每次都是找个好一点的酒楼包下来,整条街上各式各样的好吃的自然有人帮他送到嘴边。
今天早上皇帝大发雷霆摔了奏折的事情,就连街面上的贩夫走卒都知道了,北京城里当真是没有什么秘密的,大家一天的乐趣就是彼此聊聊新鲜事,一传十十传百,有什么消息基本过不了第二天。少年看上去是在漫不经心的散步,一副新来北京满脸好奇的东张西望样子,却是在悄悄的查探那个是给尚书大人送饭的人。送饭的人不止一个,几乎每个指名的小店都会接到通知,都会准备一份自己的拿手小菜。
从这么多人里寻找特定的几个是件很困难的事情,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