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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拉丁那双黝黑粗壮好似魔爪一样的手,小心翼翼的自那滑腻的肩头揭下夫人解开的长裙,轻轻折起,搭在自己焦炭般的黑臂上。
目送着夫人款款的步入温泉之中,他自身后转出一盘尚带着些许晨露、鲜嫩可口的时令水果,摆在夫人触手可及的平台一侧。
另一侧,他放置好一杯清水,夫人从来不喝茶。
正准备躬身退下的阿拉丁,看到夫人躺靠在岸边,抬起下巴看了他一眼。
停下准备离去的脚步,他单足跪侍在一旁。目光却只盯着露台之外,那湛蓝色的海天一色,从不在夫人那光洁丰腻的身上流连分毫。
阿拉丁知道,夫人这是有话要与他说。
好似一尊黑曜石雕成的塑像一般,阿拉丁一动不动的保持着这个姿势。
这期间,不知道有多少片变幻着身形的白云,缓缓的自海岸边飘过……
被温度适宜的温泉冲刷着身体,法伊德夫人终于长长出了一口气。
那没有一丝皱纹的额际微微见汗,夫人一伸手,阿拉丁递过来早已经准备好的纯棉汗帕。
“我想……去见他一次……”法伊德夫人置身于温泉之中,悄声说道。
无须看,她也知道此时阿拉丁一定是皱起了眉头。
“哪怕就一次!就见他一次……远远的,真真切切的只看他一眼……”
阿拉丁那丑陋的面容却紧绷了起来,没有声响。
实际上,阿拉丁从来都是一声不响。
“好吧……顶多和他说几句话……真的!”
“当然不会告诉他我是谁……也绝对不和他提那些事情的……不用你提醒!”
夫人的声调显得有几分激动,阿拉丁递上了那一杯清水。
“好吧好吧!”夫人咕咚咕咚喝了几大口,却有些不耐烦了。
“我知道我做不到!”
“我知道……”她的声音黯淡了下去。
似乎是想要逃避,向下滑溜着身子,夫人将头也埋进了水里。
几朵儿玫瑰花瓣,顺着水流的变换来到她的身边,悠然的旋转这,混迹在她浮在水面的秀发里。
阿拉丁的面色缓和了很多。
……
猛的从温泉中挣起身子!
双手好似被惯坏的孩子一般,使劲的拍打着水面。
法伊德夫人溅了阿拉丁一头一脸的水迹。
“我决定了!”
“我要去……”
“就要!”
“不然我宁可去死!”
此时的她,就像是很久以前那个极为任性、蛮不讲理的阿丽耶法伊德一样。
她怒气冲冲的大踏步走出水面。
拟态材质,好似恭顺的奴仆般在她那纤纤素足之下悄然的幻化成阶梯。
……
海岸边,白云间。
偷偷露出面目的恒星,贪婪的用那旭日的光芒尽享着这一副令世间叹为观止的无暇的躯体。
却在地板上,留下凹凸玲珑的阴影印迹。
……
撒气似的,她一脚将阿拉丁方才摆在岸边的水果盘踢飞了出去……
关切和宠溺的眼神,急不协调的出现在阿拉丁那令人恐怖的面目之上。他的左眼眼眉甚至好似曾被人劈为两段,有一道格外狰狞的老旧伤疤……
手里拿着浴袍,像是一头狂暴的黑熊,小心的抱起一个毛绒玩具似的,蹑手蹑脚的替夫人批了上去。
擦拭着头上的水珠,法伊德夫人看到阿拉丁悄然竖起的一根食指。
“不行,不能带你去……你这幅模样一出现,那岂不是傻子都晓得是我到了?”
阿拉丁此时,极为固执的依旧将食指摆在夫人的面前,一动不动。
法伊徳夫人却像自己小时候一样,将那副迷人的面庞凑近了阿拉丁,用那副明亮的眼睛狠狠的瞪了他一眼。
“不——行——!”
有些萎顿的,阿拉丁顺从的地下了头。
像是在思索着些什么,过了片刻,阿拉丁又竖起了小指。
“千美黛?”
夫人若有所思的点点头,“那就这么办,她的事情办完了的话,召她回来陪我去弗拉迪沃。”
阿拉丁的神情,好似此刻终于将心头的重石卸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