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便是质朴善良又韧劲十足的中国人,一旦这样的民族被唤醒,那么,谁会敢于这样的民族正面交锋?从绝地反弹的中国人,永远是不容忽视的强大力量拥有者。
李安生不再因为街面的肮脏与腐臭而皱眉,也不再为了同胞们某些不和谐的行为而感到悲哀,他终于明白,在这白山黑水林海雪原上,在这一到夜晚零下50度的寒冷天气里,与命运所搏斗的,都是一些什么样的人。
浮想联翩之时,铁匠大步上前,一把拉住丁大叔,扯着嗓子喊道:“急什么?不少这几盅酒的时辰。”
双手就像两把铁钳一样,死死的架住了丁大叔,让他无可奈何的瞅了黑子一眼,铁匠大笑一声,脑袋凑过来低声说道:“虎子派人来信,说是朝廷怕毛子们不甘心,在胭脂沟磨蹭着不肯走,准备招安他们,也好镇住老毛子,不敢起旁的心思,这两年虎子着实把毛子们打怕了。”
“什么?虎子他们要回来了?”丁大叔有些激动起来,想来沉默寡言的他少有如此激动的时刻。
“那还有假,朝廷预先支了笔银子,算是虎子他们的安家费,不日便要捧那位总办大人的场,风风光光的一同回胭脂沟。”
铁匠挤眉弄眼,浓密的胡须上满是酒水,粗旷的脸庞满是笑意,圆圆的脸蛋多出许多皱纹,竟然说不出的良善可亲。
“那可是苦日子到头了,在老毛子手底下,可是没少受气。这下好了,有虎子帮衬,这老金沟啊,怕是要再现旧光景了。”
两人都带着无限感慨,长吁短叹,李安生很不明白两个性格截然不同的人居然关系如此深厚,实在是想不通。
铁匠不时哈哈大笑,丁大叔却始终眯着眼笑嘻嘻的,不时叹气,甚是有趣,李安生在旁看得好笑。
这时铁匠却把大手在他眼前一晃,笑道:“小兄弟,可大好了?来,干一个,暖暖身子。”
一边又转头朝着黑子正色道:“黑子,你还小着呢,不能喝酒,长大了也不许贪杯,要想着你少喝一杯你爹就能多喝一杯。你见着几个整日家抱着酒瓶子的是个有出息的?你看看你铁匠大叔,可没少为贪杯误事。”
李安生差点将刚嘬进嘴的一口酒给笑喷出来,这铁匠大叔,也太直白的可爱了,不知不觉间,铁匠赤红色的圆脸愈加的亲切起来。
“哟,正喝着酒那,来啊,给爷上个盅子,给铁匠大哥助助兴。”
随着一声阴恻恻的尖嗓子,不知道什么时候桌前探过来一个尖嘴猴腮的脑袋,着实把李安生吓了一跳。
这人尖嘴猴腮也就罢了,可偏偏是长脖子,佝偻身材,眼睑旁一颗醒目的黑痣,更加醒目的是黑痣上长了几根毛,而且,这人还是鸡胸罗圈腿,头上更是癞子,几簇鸡毛稀疏的竖起,这哥们,长得实在也太对不起列位看官大人也。
李安生差点笑喷出来,要不是没弄清眼前这人的身份,说不定当场就捧腹大笑,这位大哥,长得也真够绝的。
铁匠斜眼一瞧,只见是一贯看不顺眼的刘二癞,顿时气不打一处来,用力一拍桌子,怒道:“一边凉快去,你刘二癞都敢称爷,那我还不是你大爷,不,你大爷的大爷。”
一见到这刘二癞,铁匠就常常有狠狠扇他两巴掌的冲动,这狗日的抱了老毛子的粗腿,靠拍洋马屁当了个小头目,没少欺负矿上的兄弟,小人得志,数典忘祖,一肚子的坏水,可真真是个败类。
刘二癞最怕的就是性烈如火的铁匠,他可是好不容易壮了胆气,想来套套近乎,想不到却碰了一鼻子的灰。
犹如丧家之犬一般,本来打算垂头丧气的夹着尾巴走人,忽然转过头来奸笑一声:“铁匠,你恐怕还不知道吧,承蒙主子看中,小的我可是被提为丙号船的把头,你侄儿,哼哼,可不就在我的手下,我的手下么。”
说完,又是一阵尖着嗓子的阴笑,让人毛骨悚然。
在李安生眼中,这刘二癞简直就是披着人皮的畜牲,恬不知耻的奴才样,仿佛怕别人不知道他是俄国主子的一条狗,恍惚间,刘二癞头上的癞子仿佛是一摊摊流着脓的烂疤,尖嘴猴腮的那张丑脸更是丑恶无比,流着哈喇子的歪嘴仿佛是个粪缸,肆意的散发着臭味。
腐烂的,不只是他的丑恶的嘴脸,他的内里彻底的腐烂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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