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景安坐车去了旭阳的大楼,在报上自己的名字后,一路畅通来到了位于顶层的办公室。
许正阳稳稳地坐在对面,双手并拢,对于他的到来并无半点诧异。
吴景安知道自己已经败了,所有的骄傲、自信、豪言壮语不过是打肿脸充胖子,阻挡不了许家摧毁一切的脚步。
他以前认为那些苦情电视剧里演的下跪求饶都是作者为了博同情博眼泪胡编乱造的,想想也是嘛,求了又怎么样,求了那少爷的家人就能接受女佣做媳妇了
根本没意义的事,傻子才会去做。有那功夫不如多想想怎么和人对抗。
可现在,他才知道,对被逼到绝路的人来说,这是最后的稻草。
他问许正阳,知不知道许辉累倒住院了,知不知道许辉出了院就去工地搬砖了。 家人,不该是这样的。把许辉逼到这种地步,真能说为他好吗
许正阳脸上的表情没什么变化,语气平淡地说:“吴景安,你不知道你是最没资格说这话的人吗为他好如果真是为他好,你就该放手了。紧紧抓着他,难道你以为我会给你们留什么活路”
吴景安不死心,激动地冲他嚷,难道没有看见许辉的进步他已经不是一个米虫,已经不甘愿再做一个被你们许家养着的废物了。他在靠自己的能力一步步往前走,如果不是你们阻拦,也许他很快就可以实现自己的价值。难道,这些不是最重要的吗
许正阳嘴角微翘,露一抹嘲讽的笑,“许家情愿养一个米虫也不会容许他走这条歪路。如果他坚持,那就只有折了他的翅膀,让他只能做个再也飞不起来的虫子。”
吴景安诧异地瞪大眼,他不懂许辉那高高在上的父亲怎么会说出这么狠决的话。
始终是亲儿子,却不及那些名誉、流言来得重要吗
他想起了自己的父亲,那个几乎和他有“血海深仇”的人。
吴浩中和许正阳,他们有着天壤之别,他们却又出奇的相似。
许正阳根本不在乎许辉的成长、进步,或者说,他已经真正放弃了许辉。
却为了那些虚名,硬是要把许辉的躯壳拉回来。
如今,他还能怎么做才能求得许家的良心。
他双膝软倒在冰凉的地面,他只希望“家人”这该是最温暖的两个字能给许辉留条活路。
许正阳站起身走到他面前,居高临下地睥睨着他。
“吴景安,我给你最后一个警告,下一次的程度不会再像以往那么轻,你做好准备。事情一旦发生,就没有挽回的余地。”
从旭阳大楼走出来,吴景安失魂落魄地坐上了回家的公交车。
这个城市的风景在窗外不断倒退,他的心也在一点点下沉。
许辉打来电话说晚上和朋友一起吃饭就不回来了。
吴景安忍着难过说了一声好。
许辉还能有朋友吗
他不敢再找许辉的朋友求帮助,郝时和张音已经被他们连累,如今的许辉只能孤身一人奋斗着。
而他,只能眼睁睁看着,什么忙也帮不了。
他在下一站下了车,转乘36路,来到了许辉干活的工地。
赶上饭点的工人们席地而坐,毛巾抹把脸,端起饭碗大口吃着饭。
许辉的安全帽没来得及摘,他似乎是累狠了,坐在地上只顾喘气,吴景安在不远处看着胸膛不断起伏的男人,难以言喻的心疼漫过四肢百骸。
歇得差不多,许辉端起了碗,端碗的手却不自觉抖起来。他抓起馒头咬了一大口,快速扒拉着碗里的菜。
吴景安站到了他身后,看见那碗里的白菜豆腐,以及两块很肥的肉片。
他看着曾经娇生惯养的少爷毫不犹豫地夹起那肥肉塞进了嘴里。
没一会就解决了一顿饭,许辉抹抹嘴,端起碗刚转过身就看见了站在他身后的吴景安。
许辉先是一愣,随后硬是扯出一个不太好看的笑,“你,你怎么在这”
吴景安眉头紧蹙,却只是问了他一句,为什么不回家吃饭
许辉瞥了瞥周围的人,“待会要加班,你先回去吧!”在看到吴景安不太好看的脸色时,他又加了一句,“我没事的,都好了。其实这活也没多累,就是不太体面才没跟你说。别瞎想,快回去吧,你是小夜班吧,晚上要是有空,我去接你下班。”
吴景安深深看了他一眼,转过头。
“许辉,我……等你回来。”
最后,面对已疲惫不堪却仍努力朝他微笑的许辉,他也只能说出这四个字。
结局,似乎在一点点拉近。
最后的时光,该是温馨美好的。
哑叔在一次买菜回来的途中遭遇了车祸,昏迷了一天一夜才醒来。
轻微脑震荡,左腿骨折,一时半会出不了院。
吴景安揪着那肇事司机的衣领把他抓进了派出所。
对方态度良好,又表示愿意付全部医药费和赔偿,吴景安纵是有再多恨也无可奈何。
哑叔的事他没敢告诉张叔,只谎称哑叔家里出了事回乡下几天。
却不料哑叔住院的第三天,张叔接到一个陌生电话后跌跌撞撞闯进了医院。
虽已见到哑叔除了腿伤外并无大碍,但惊吓过度的张叔当天晚上吐了血。
那一大滩触目惊心的血迹彻底震撼了吴景安。
他想起金美宣的话:就算你撑得住,不在乎,你身边的这些人是不是也能经受得住一次又一次的打击。
事情没有终止的时候。
而一无所知的哑叔、张叔或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