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銮殿上,突然鸦雀无声,文武百官都低着头,高大的殿门半掩着,风吹动着门边几个人的乌纱帽。
吏部尚书兼詹事府詹事蹇义又跪下道:“谢龙恩,微臣即刻准备。”声音带着几分凝重。
朱棣道:“爱卿需要谁陪同你一块去,朕好下旨。”
蹇义道:“微臣只需户部侍郎李文郁,刑部郎中张小舍两人即可。”
朱棣道:“你这老蹇头还真会挑人,这两人正和寡人心意。”
夏元吉朝他瞄着,蹇义也正好别转头来,宽袖下垂,肩膀也松弛了,脸上颇有几分得意。
圣旨下来了,还好没有时间的限制,蹇义领了旨便匆匆的退下,去招集人马。
头一回带着官衔随钦差大臣出访,小舍着实兴奋了一夜,第二天肿着眼泡去蹇义那里报到,户部的李侍郎也来了,都是熟人,蹇义道:“纪纲昨晚就来了,说派北镇抚使庞瑛带一百名侍卫一起去。”
小舍道:“纪纲肯定心虚了,想让庞瑛暗中监督大人。”
蹇义道:“上次为吕震女婿的事,把我关锦衣卫监狱,纪纲也算给我留了些面子,没让下面人动我一根手指头。”
李文郁道:“所以蹇义大人撕不了面子,答应啦?”
蹇义道:“我们秉公办事,也不必怕他们,有关系到锦衣卫的事,让庞瑛去处理。这样我们也好省事些。”
李侍郎道:“大人准备先从个那个地方入手?”
蹇义道:“金銮殿上百官都知道的事,私访是不可能的,但我们可以避开杨州两淮盐运使司,先去泰州分司,两淮盐场29个,其主要产量都集中在泰州地区。”
李侍郎道:“大人有道理,杨州这帮官员往往兼都察院的盐课御史衔,不仅管盐务,有的还兼采购宫廷贵重物品,牛得很,没个真凭实据,人家不一定买你账。”
蹇义道:“大张旗鼓的,能查到真凭实据吗,这帮人肯定做得干干净净,让你连根鸡毛也捞不到,与其这样,不如从小着手。”
官船启动了,橹声唉乃,浪花飞溅,已是阳春三月下杨州之际,泰州属南直隶的杨州府,地处长江下游北岸,被誉为祥瑞福地、祥泰之州。小舍今天把绣着白鹇的杂花青袍公服穿上了身,清澈翻着细浪的河水泛着光,映着他清秀明朗的面孔,他墨玉般的眸子凝视远方,似乎像一座石雕似的倚靠在舷窗上。
蹇义道:“小伙子过来,让李侍郎先给我们讲讲朝廷盐务税收方面的规矩准绳,免得我们出魂露丑。”
庞瑛也被蹇义叫了过来,负责侦缉刑事的锦衣卫机构是南北镇抚司,其中庞瑛掌管的北镇抚司专门负责皇帝钦定的案件,拥有自己的诏狱,可以自行逮捕、刑讯、处决,不必经过别人批审,但是庞瑛这个从五品的官只是纪纲的炮灰,根本作不了主。
李文郁让庞瑛赶快坐下,拿出个文卷看了下道:“那么多条目一下也讲不清楚,就简单的吧。”
蹇义悠然的道:“别让老夫出大的洋相就行。”
李文郁思索了一下道:“官府是通过收购获得食盐,其中有正盐和余盐两种,正盐就官府给灶户粮食和钱财,换取灶户食盐,也就是所谓的计丁办课。余盐是缴税后灶户多余的食盐,官府也可收进,但是价格可以高一些。”
庞瑛道:”侍郎,什么叫补丁办课?”
“平均每个丁口要缴纳二十八引的盐,不管男女老幼。”
蹇义对小舍道:”你如果是灶户,全家要交多少引?”
小舍笑道:”我女儿才出生几天也算,我不多缴二十八引了吗?她能干啥?”
庞瑛道:”这都是户部的错!”
李文郁白了他一眼,又道:”而商人呢,要想销售食盐,就必须在官购后用粮食向朝廷换盐引,没有盐引就是贩私,这样朝廷就又有了粮食的进账。”
庞瑛翻着哈蟆眼又插嘴了:“这盐引由谁给呢?”
李侍郎窝着火抢白了他一句:“除了盐运司,就是你们锦衣卫了。”
庞瑛也不知李侍郎是嘲讽他们,嘻笑道:“对,我们纪指挥使大人有皇帝圣旨。”
蹇义怕他们吵起来,便对李侍郎道:“说下灶户的事。”
李侍郎道:“灶户和民户,军户,匠户,商户等一样,最初是世袭的,后来盐业资源丰富,把一些犯法之人强制改为灶户,再加普通百姓也可改灶户。但是却给灶户带来了沉重的负担,灶民的饭碗不值钱了。”
蹇义道:”灶户户籍名义上属于盐运司,但实际上是属于州县所管的。”
小舍道:“听李侍郎这么一说,下官明白了,按盐法规定,官府征收正盐是四百多斤为一大引,给灶民粮食一石,而征收多余的是两百斤为一引,也是给粮食一不,官府的目得用高阶将灶户手中多余的食盐收走,是避免出现私盐买卖,李侍郎,是不是这个意思。”
蹇义道:“你这小子,一下明白了,说得完全正确。”
李侍郎道:“问题就出在余盐上,伸手的人多了,盐引就可以多捞些,贩到外地去卖高阶,没盐引的就巴结有权的疏通上下。”
庞瑛小眼瞪圆道:“贩卖私盐要杀头的,谁有那么大的胆子?”
李侍郎道:“庞大人,你是锦衣卫的大管家,请问你知道谁走私盐巴了吗?”
庞瑛略显嚣张道:“我们北镇抚司专理诏狱,都是皇上钦定的案子。”
李侍郎鼻子哼了一声道:“我们今天办的案子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