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营地,江北径直去了薇薇安的营帐,巡逻队长则去找凯美林汇报江北归来的消息。
江北进入薇薇安的营帐时,帐里没燃灯,一团漆黑,他在黑暗中也能轻松视物,一眼看到薇薇安就趟在帐里的矮塌上。
夜已经很深,但薇薇安还没睡,睁着眼睛望着帐顶发呆,一动不动,似乎没察觉到他进来了。
她也确实像巡逻队长说得那样虚弱,黑暗掩盖了她苍白的脸色,但掩盖不住那种从肌肤底下透出来的病态,那不是简单的重伤之后的病弱,更像是精神上的,仿佛与希望彻底隔绝,整个人看起来死气沉沉的。
紧接着,江北又吃了一惊,眼睛,薇薇安的双眸已经快被紫影填满,如同两盏幽冥的灯,几乎和亚尔维斯的紫眼不相上下了。
薇薇安俨然察觉了什么,微微转头,向江北看过来,双眸中紫光一绽,仿佛要燃烧起来。
江北更是暗暗心惊,轻声说:“是我,薇薇安,我回来了。”
说着,他点燃了帐角的燃油灯,以免被薇薇安当成孤魂野鬼什么的。
衣袂轻响,步声连动,一股幽香跟着飘过来,薇薇安以十分别扭的姿势,伸手抓住了江北的手臂,把他强行拉得转过身去,面向自己。
她好像不虚弱了,手上的力气很大,似乎害怕不用力些,江北就会变成一道幻影从她眼前飘走,双眸中紫芒忽明忽暗,情绪显然在剧烈波动。
江北看着那双眼睛,想着亚尔维斯自言自语如同精神分裂的情形,一时竟没说出话来。
“你没死?”薇薇安的声音有些颤抖,但精神明显正在恢复,像一个瘪了的气球又开始充气,由内而外地饱满了起来。
语言可以骗人,这种失而复得的神情无法骗人,江北胸口微微一暖,以影视剧男主角坠崖归来的语气,煽情地说:“薇薇安,我没死,我掉到了海里,然后……”
“你为什么没死?”薇薇安没听江北叙说死里逃生的过程,盯着他打断道。
呃?话风突变让江北一愣,听这意思这姑娘好像还盼着他死了似的?
“我交换掉四分之一的灵魂替你复仇,还有阿拉克斯,他为保护我牺牲了自己,”薇薇安恨不打一处来似地说,“我付出了这么大的代价,结果你跑回来告诉我,你……没……死!?”
“四分之一的灵魂!阿拉克斯也牺牲了!”江北大吃两惊,“那天在海上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薇薇安还没来及回答,凯美林忽然掀开帐帘走了进来,他刚从巡逻队长那里得到消息,立刻赶了过来,但江北的形象已经截然不同,一时没敢相认,怔在了那里。
“凯美林牧师,是我。”江北没掀开兜帽,以免自己秃瓢葫芦面目全非的模样惊到凯美林和薇薇安。
凯美林这才确认,快走两步,扶住江北的肩膀,一向温稳重的神情像波纹一样破碎,期盼、疑惑,惊喜……诸多情绪逐一在那张脸上闪过,好像有很多话要说,但最终只长长吐了口气,神情变得欣慰起来。
看到凯美林感情流露,江北胸口又是一阵发暖,这时帐帘一掀,爱德华跑了进来,他的反应和凯美林似而不同,也先愣了一下,但确认江北的身份后,只是眼睛微微湿润,神情却没多少变化,淡淡叫了声“老师”。
江北好奇地打量着爱德华,和他离开耳语海岸时相比,这孩子的气质有了明显变化,以前总给人一种稚气未脱感,可就像一夜长大,忽然有个大男人的模样了。
同样来不及多说,帐帘一掀,普勒希思大步走进来,确认江北的身份后,一拳瓷瓷实实打在他的胸口,骂道:“混蛋,我就知道你死不了!”
“那你还给老子念悼词?”江北也给了普勒希思当胸一拳。
“你当我想啊?”普勒希思反驳道,“我说了你不会就这么死掉,但他们都不信,尤其是薇薇安。”
他指着薇薇安,“那天看到你坠海,薇薇安一发魔法箭把那个亡灵连战船一块儿轰了,参加完你的葬礼后还差点为你殉情。”
“我呸,”薇薇安啐了一口,驳斥道:“少在这里胡说八道,你才殉情呢!”
“凯美林牧师,爱德华,你们都看到了吧,”普勒希思为自己的说法找到了强有力的论据,“她这几天的精神状态什么样,现在的精神状态是什么样,还说我胡说八道……”
“呸呸呸……”薇薇安打断了普勒希思,但无法否认,她胸口那个巨大的空洞被填补上了,踏实了,安宁了。
很奇怪,成为术士的这么多年来,她一度对命运感到绝望,可现在一下失去四分之一的灵魂好像也没什么,有个光芒闪耀的形象在她脑海深处,如同一个支架,将她的精神支撑了起来。
行于黑暗之中,前方亦有光,那是希望。
普勒希思和薇薇安争辩时,帐帘一掀,佩德罗走了进来,紧接着帕加拉索、普拉克和几个牧师,然后是德拉斯,再然后是一队军士长阿伦斯特……
和江北相熟又自觉有些地位的人一个接一个地走进来,把不大的营帐挤了个满堂,以前入夜后就安安静静的大营也不再平静,帐外响着纷乱的脚步声和议论声,好像来了不少人。
“你现在是大营的传奇人物,”凯美林微笑着拍拍江北的肩膀,“人们应该都跑过来看你了。”
“传奇人物?”江北一愣。
“这你得感谢我,”普勒希思神秘一笑,“你的悼词是我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