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俗中常受鼠患,不是因为这种不讨人喜的小生物个体何等样强悍,而是因为它有着异常强悍的繁衍能力,当数量累积至某种量级,即便是蚂蚁也能成为祸患,何况是比蚂蚁更大更凶的老鼠。
但在修行者的世界,鼠类开发出灵智的也极少,何况是成为精怪,更不必说晋为妖兽。天日道学的典籍中记载有许多精怪、妖兽,恐怕至少在天日道学的地面上真得未曾出现过一头鼠妖。
一头鼠类精怪,便已足为罕见。
况且,它还在一座山上打出深洞,并摄夺了一名人类,寄身其中,冒充人类修行者,蒙骗世人攫取资财,继而炼制出一尊恐怖五金巨人。
最终,它将三名天日道学弟子击晕,将另一名天日道学弟子陷入鼠洞之中,准备再行摄夺之事,从而摇身一晃,成为一名天日道学弟子,出现在煌煌天日之下!
这绝对是鼠族里的优秀成员,足可载入鼠族史册。
……
……
当看到那张老鼠的脸孔时,苏洛心头忽然升起许多狐疑念头——
“养”境的人类修行者,也绝不可能炼制法宝,更何况是摄神之爪、五金巨人那样凶险强猛的存在,这头畜生凭什么能?
未入摄御中境的人类修行者,也难以修持法术,更何况是列入左道的诸多秘术,摄神夺心之术源自左道秘术,夺舍大术。这头鼠精为何能够施展?
他是第一次拔出日初,并不知道日初的真正威能,他很难相信,一具由大量世俗中五金熔炼制成的巨人,竟然需要日初连砍十多刀,直至他按住日初刀柄上那处关键,催发出日初更强的威能,才能够砍断一条大腿。
无论怎么推算,这都太不合理。
最重要的是,他感到自己已经沉坠了很久,似乎这洞窟深至无底。
他相信,就算是一头精怪,想要在山腹中打出这样的深窟,也是近乎不可能的事情,而其实现在距离他上一次来到还是破屋一所的天书庙并没有太久,这头鼠精究竟是从何时开始打的洞?
这些疑惑,苏洛一个也解不开。
直到无边的漆黑之下猛然有微光绽放,这光从忽微迅速盛大,终至于光明烁烁,呈现一片通彻的世界,苏洛也没能想明白。
苏洛猛将日初反手劈向下方,但其实并不必要,因为他很快就感到自己落在大片细软柔和中,是无形的某种气息,宛若轻柔的浮云,将他托住。
从不知多高处花费不知多长时间坠落下来必然会带来的恐怖冲击力道,竟然轻而易举被化解得干干净净。
他连一丝不适也没有察觉到,就已经发现自己落在地面,双脚平稳落地,仍是持刀在手。
那断了腿的巨人随即也落下来,轰然落在对面不远处,其头颅上开着一个洞,洞中露出那令人发怵的鼠面。
……
这是全然陌生的环境,于是苏洛连谨慎退后一步也不能随便做,他唯有横刀如拦江,精神极度警惕,同时小心观察周遭的一切。
上下、左右、前后,皆不能错漏。
这里或许是落雷山腹中,也可能是落雷山下的地底深处,以先前坠落的时间长度为根据,他作出推断,大约是后者的可能性更大。
他看到地面是苍白色泽,极为平整,仿佛是某种玉石,而四面及上方则在至少百丈之外,幸而还在目力范围内,可以看到凹凸的壁面,一样是苍白色泽的石质。
至于后面,他连神魂也未成就,自然没有神魂周察如目的手段。
他看到那巨人面部洞中的鼠面似露出讥讽冷酷的笑,然后这巨人竟凭着一条腿,慢慢向后退去。
它退去十余丈,终于停住,庞大的躯体轰然跌坐,也露出背后依靠着的依稀是一座高台。
此台分作三层,各有三尺高下,最下一层是三角形状,中间一层是三角形内嵌着的圆,最上一层则是圆内的正四方状。
台高约有九尺,台上空空如也。
除此之外,整个地底洞中也空空如也。
于是苏洛心中的狐疑有一个为之解开:这是一个洞窟,或许可以称之为鼠洞,因为已被一头鼠精占据,但绝不是这头鼠精打出来的洞。
“人类,你就要死啦!”
苏洛来不及去思考其余的疑惑,因为那头鼠精终于再度开口,“落入这里,你便再没有出去的可能,只有等着我将你的精神摄灭,再慢慢夺取你的心志,占据你的肉身!”
“虽然毁去了摄神之爪,以我的精神强度,只凭这门摄神夺心之术,想要摄夺一名天日道学的弟子,恐怕没有三五月的光景绝不可能得手,但终究是能得手,就算迟一些,也尽可以等得。”
鼠精将更多的身子探出,这是一头奇大的巨鼠,足有半人来长,躯肥体壮,四只利爪寒芒摄人。
苏洛能从它圆溜溜的双眼中,看到得意满足与急不可耐的光。
“这是天意!”它仰起鼠头,发出带着狂意的尖叫。
“是天指引我,落入这里,在天树之下,开启灵智,修行成精!是天赐予我,自天树之上习得一门无上秘术!是天眷顾我,让那赐予我却也禁锢我的天树突然一朝离去,我才得以逃出这窠臼中,苦心谋划,终至于有今日!”
鼠目中的光越加狰狞凶恶,夹着疯狂:“人类,当我摄夺得到你的肉身,我便可以堂皇行走于天日之下!我有天树所赐的无上秘术,还有这生长天树的圣坛,我将有无穷尽的辉煌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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