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离赶紧追问:“后来呢?怎么停下不了?”
穆灵均笑道:“口有点干,劳烦递杯水给我。”
陆离赶紧把桌面上的茶碗递了过去:“刚泡的,没喝过。”
穆灵均接过,揭开茶盖吹了吹茶沫,喝了起来,继续道:“后来自是又争吵了起来,那学生平时也是个心高气傲的,怎可能会在十三个州的学生面前对他道歉。又各自僵持着散了去,叶教谕也没有对覃欢的行为作出什么劝导。今早再议时,那学生却出人意外地同意了,我们也颇为惊讶。”
陆离也被惊到了:“这云州学生也蛮通情达理的嘛。”
穆灵均不置可否。
“所以这事就是这么处理了?”
穆灵均放下茶碗:“不然还要怎么处理?这已经是最好的结果,本来连赔偿都没有想要,给出个态度就得了,现在还凭空多了个赔偿。这种事情最好的选择就是息事宁人,一定要计较个公平公正,到头来反而难以善了。”
“我以为把你们四大家族的后人都招了去,整场较量赛呢。”
穆灵均好气又好笑道:“还不怕事大么?见好就收。对了,你这两有遇到什么新奇事?”
陆离遂把去陆府的事情讲了,去侯府的事倒是隐去没有讲,只是讲在皇府六街遇到个熟人,聊了几句。
完陆离问他:“陆家怎么着也是个功勋之家,为何到现在却荒落成这个样子?”
穆灵均肃容凝思,微微叹了口气:“现在陆家在朝的就只有大儿子,还有的就是几个旁支了。担的是个文官,还是个没多大实权的虚职,娶的夫人家世平平,也帮不了什么。自古君恩难长久,凭你曾有过多少大功绩,旧人不中用之人自是要被遗忘。”
陆离又道:“文官?陆家不是武将出身的吗?代代俱有人才出,长子从了文官,看来以后这陆家是吃了秤砣铁了心要从文了。”
穆灵均道:“以前曾听得我祖父,安定公曾有意从大将军这代起就不培养后代从军了,不知道为何大将军还是从了军,而且做得比老子还出色。”
陆离叹道:“毕竟一辈子在战场上拼命,自然想自己的儿子过点清净的日子……你知道五虎将吗?”
听到这话,穆灵均愣了愣:“听过,也在书里看到过,不过着笔不多,好像是大将军身边的几个得力干将,被大将军解散了后,便再无记载了。”
“这样啊……”
穆灵均又道:“如果你真对安定公过往感兴趣,我可以给你个人选,你可以去问一下他。”
“谁?”
“赵鹏辉师兄。他祖父曾经在安定公手下当过兵,挣了些荣耀,想是也了解些安定公的过去。”
陆离便出了房间,去找穆灵均了。问了一圈,在船头甲板处找到了他。
打了招呼后,陆离直接开门见山:“昨我从陆府大门前经过,竟见门前萧瑟至此,全然不像个公侯之家,心里生出悲叹的同时,又有些好奇。又听得灵均师兄祖父曾在安定公底下当过兵,是以过来问问,看看能不能解两分好奇之心。”
赵鹏辉没想到陆离这么直接明来意,理了理后,道:“家祖确是有过这份经历,时候也曾听到些,也没什么,毕竟那么个大人物,多些了解也是好的。”
陆离让他细。赵鹏辉回身靠着甲板,望着前方的粼粼水波缓缓道来。
安定公名陆忠,非炼气者。承世袭爵位,一从军就是个少将,在沙场磨练多年,领戍边要职,掌管方与国的大半军队,陛下一登基就封了安定公,是以荣威不断。后来旻风之变功劳也不,不过被他的二儿子盖过,再之后便慢慢把军权交出去,归于陆府养老。
——这是陆离在书上看到过的记载,而赵鹏辉则加了些不为人所知的过往细节。
据他祖父所,安定公并非不是炼气者,恰恰相反,他其实是个赋异禀的炼气者。可从安定公的父辈开始,陆家就已经想着放出部分军权,平衡政权。
毕竟那时候的陆家深得民心,盛名在外,据有些百姓都开始供奉起陆家的先祖来了,其他地方提到方与国的大人物首先想起的就是陆家的先祖们。陆家先祖意识到了危机——自古功高震主之臣,必然会引来皇家忌惮打压,甚者还会有灭族之祸。
于是深明远见的先祖立下家规——陆家子孙要想从军,必得不是炼气者方可,否则只能在朝为文官,在野经商贸。违者逐出陆家,划出家谱,不再为陆家子孙。这样的家规自是深得在位皇帝的赞同,为表补偿,寻了个名目,又大肆封赏了一番。
安定公深受祖辈爱国情怀熏陶,自便立誓要做一名武将保家卫国。所以不顾家族劝阻,狠了狠心不激发气,选择做了武将,为国戍边。
大将军年少时匿名游历,本来也没有这方面的执念,后来结识了一些朋友,激发了气之后,不声不响地跑去当了兵卒,等到军职大了,才被安定公发现,勒令其立即辞掉军务回都,不准再起这个念头。
大将军自是不肯,后来闹到了皇都,陛下感其诚心,又念陆家为国付出居多,致信一封算是默许了此事。但安定公只是让他在西北领一些无关紧要的军职,到了后来旻风之变过后世人才知道大将军陆子陵便是安定公次子。
听完这些的陆离不免感慨,那一个像孩子一样发脾气的老人竟还有这么一段过往,安定……康乐……美好期愿的背后有着多少的无可奈何,辛酸往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