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这句话,陆子鸿已经是面如土色。
让知府陆以轩公开审判自己是最狠的一招。
这些年陆子鸿帮叔父陆以轩搜刮财富,靠的是威势。知府陆以轩和布政左使刘延光交好,他自己又是广州城的地方官,可以直接审案。陆子鸿就靠这个威势恐吓了一家又一家没有背景的商号,勒索了无数。
真的砸人店铺,打杀别人的事情陆子鸿做的不多,也不敢做太多,毕竟广州城里还是有其他官员的。陆子鸿要是真的动手,其他的官员也是看在眼里,说不定就会逼得小民带全家财产去投奔其他官员,攻讦陆家的。
所以对陆子鸿来说,威风势力四个字是最重要的东西。没有这个东西,他不可能一家一家店地去打砸,把广州城砸一遍来勒索银子。
如果他砸秦昭的店,结果反过头来被自己的叔父当庭打板子,那以后还有谁怕他?哪个都不把他放在眼里,他还怎么勒索商户。
如果商户被打砸了店铺还像秦昭一样临时找靠山,他陆子鸿以后还怎么混?
这当真是要命的
陆子鸿呜呼哀哉地求饶道:“秦老板,你已经打了我了!“
赵良策大声骂道:“我家东家说的话是和陆以轩说的,你就记住,回去答复!哪个让你讨价还价了?“
陆子鸿当真有些害怕赵良策,看了看赵良策,不敢再讨价还价。
秦昭想了想,思考还有什么没有说的。
旁边的黄德能想了想,说道:“东家,提太多条件对郑公子也不是好事。这广州城戒严虽然是陆以轩下的命令,但终究是因为郑家的水贼而起的祸端。虽然四爷不在广东官场厮混,但毕竟在这里有买卖。贼患再拖下去,知府陆以轩当然要吃亏,但四爷得罪了整个广东的官,也同样是要吃亏的。“
秦昭点了点头,朝陆子鸿挥了挥手,说道:“你去吧,去和你的老爷说,看他答应不答应。不答应,我等就再慢~慢~商量怎么处理。“
秦昭故意把慢慢两个字说得无比沉重,又一次警告了地上的陆子鸿。
陆子鸿听见秦昭言之灼灼不肯退让,刹那间就蔫了。郑成功不想得罪广东官场,怕以后不好做人。但是陆以轩是不敢得罪广东官场,怕被夺官,怕被政敌报复灭门。
陆子鸿红肿的脸上渐渐发白,瘫在地上说不出话来。
……
五月初十上午巳时,广州城知府衙门的大堂上人山人海。
陆以轩在初六晚上接到陆子鸿的快马回报后,一夜未眠。
但他毕竟是经历过无数风浪的老官油子,当然知道轻重。打陆子鸿一顿,他失去的只是官威,只是让陆子鸿以后搜刮银子的能力下降。这些年他在广州城刮地三尺,也够了。只要保住官位,以后还大有可为。
如果不答应秦昭的要求,那广东的所有官员都要剥自己的皮。如果事情继续怼下去,自己失去官位只是一个开始,自己的那些政敌会在自己失去官位后往死里整自己,说把自己弄得家破人亡恐怕都是轻的。
孰轻孰重,不言自明。
所以陆以轩一晚不眠后,第二天就快马把消息传到了秦昭所在的插云峰,答应秦昭的所有要求。
秦昭因此回到了广州城,从吊篮里进了城池,在五月初十早上到知府衙门鸣鼓申冤,告陆子鸿纠集泼皮无赖打砸自家店铺,打伤自家铁匠,意图掠夺自家的弹簧制造秘门。
这个案子涉及到广州城的戒严大事,影响巨大。无数小民拥到了知府衙门大堂外面看热闹。
陆以轩坐在主判官的大堂正位上,却是如坐针毡。因为下面广东巡按御史王化澄也来了。
王化澄作为巡按,拥有后世纪检监察部门的一切职权。小事立断,大事上报天子。虽然现在崇祯皇帝已经自缢了,但是两广依然还是由明朝官吏统治。大家都等着“留都“南京的备份朝廷推举出新的君主,所以还是按原先的规矩行事。
王化澄在那里一坐,陆以轩就感觉到极大的压力,任何敷衍了事或者表里不一的裁决一旦激怒秦昭,王化澄会当场判断是陆以轩的责任。
导致广州戒严,导致广东官场上大小官吏生意损失的责任。
长吸了一口气,陆以轩坐上了衙门大堂的主判官席,一敲惊堂木!
“带陆子鸿、胡一鸣及无业胁从陆子鸿者三十四人上堂!“
没一会,等待已久的陆子鸿、胡一鸣和一帮地痞无赖就被带上了大堂。
那些衙门里的衙役们似乎都早就被打了招呼,对知府大人的侄子颇不礼貌。秦昭站在这一边还没有行礼,一直站在那里等着。那一边陆子鸿、胡一鸣等人却是一上来就被衙役的一声“威武“齐呼吓得跪在地上。
外面围观的群众看见陆子鸿来了,开始时候还有些害怕。毕竟这个广州城三大公子之首在广州城横行霸道已久,百姓们哪个不知道这是不能惹的大人物?但一见衙役齐吼把他们吼到地上跪着了,百姓们就不怕了。
因为明摆着,秦昭没有下跪呢!今天知府老爷审案子,居然不强逼没有功名的秦昭下跪,而对于自己的亲侄子如此严厉,一开始就让他跪在堂上。这个案子会怎么审已经不言自明了。
他们顿时胆子壮了起来,对着这个为非作歹的三大公子之首指指点点,一副恨不得上去咬一口的气势。
看到这一幕,主判官座位上的陆以轩轻轻叹了口气。
抢秦家弹簧软椅这事情,当真是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