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季安运起动之规则,逐渐深入阁楼当中,来到二楼,一间早已失去了门板的房间引起了他的注意,当他靠近房间,看到了里面的陈设时,心中一阵的回忆再度浮现,记忆中这便是温娘居住的房间了。
万季安并没有进入,虽然人已经死了,但她说过的话却仍旧历历在目,这间房间对他而言是一处禁地,他从未进入过,二百年前的他也仅仅只是在外面用眼角余光窥视过,但那时的房间还有房门,所以他也并不曾看到内部的陈设与装潢,而如今即使房门没了,但万季安的目光却仍旧没有在房间门做过多的停留,或许这也是属于他万季安的一种坚持。
而在二楼道路的尽头,还有另外两间房,其中一间的房门还在,但也因为年久失修的缘故,让房门彻底的卡在了碎木当中难以再打开了,当万季安目光回转随即进入到了最后的那一扇没有房门的房间之后,他此时的心才真正的完全平静了下来。
是的,这便是他的房间了,如今的他虽然四海为家,也因为他的那些神秘的身份背景而在整个中天界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但无论是去了哪里,风葬天下也好,还是别的什么高门大户,对他而言,唯一的归宿也只有这一间不过七丈大小的房间。
房间里早已是空无一物了,灰中泛黄的墙壁上隐约还有一道道被人刻画过的线条,看到那些线条,万季安的嘴角流露出一丝淡淡的笑容,二百年前,他坐在那靠墙的床上,用指甲在墙上划下了这一道道线条,用来记录时间,在那不见天日的日子里,他只能凭借感知房间外的声音来证明自己还活着。
竹林摇曳的声音,飞禽走兽发出的嘶鸣,以及……被侍女称为温娘的女子那温婉的对万季安而言宛如天籁一般的声音。
是的,万季安从未见过活着的温娘,唯一的一面便是在她死的那一天,当她被葬入黄土时所临别的缘悭一面,对万季安而言,二百年的噩梦,二百年后的解脱,当他重见天日,当他自那不存在的时空当中回到现实的刹那,他忽然有了一种感觉,自己是不是不该回来,是不是应该继续留在那个暗无天日的地方,至少还能有可以抚平自己内心创伤的天籁之音可以洗涤他罪恶的心灵。
但这样的一种悔悟对于二百年前的他而言,一切都显得太荒诞了,任何人都有其存在的价值,任何性命也都有不该被抛弃的理由,他杀人,他作恶,他血洗天下,便是为了证明自己的价值,而他被关押,被流放,被天地舍弃,同样也证明了那些被他杀掉的性命有着不该被抛弃的理由,但二百年后回头来看,这一切的价值和理由又是什么呢?
随着记忆慢慢的消失,万季安离开这间房间,离开了阁楼,慢慢的沿着来时的道路回转,而当他再次回到那墓碑跟前的时候,突然发现有一个人正站在那墓碑的跟前。
从背影看去似乎有些熟悉,但即便是他认识之人,也绝无可能会来到这个地方,出现在这座墓碑的跟前。
万季安一下子就愣住了,自己为何并没有感知到他的存在,即便是之前他陷入回忆,陷入执迷当中在思索人生的理由和价值时,他也并没有放松警惕,但如今这个人竟然能在不被他的动之规则察觉的前提下来到这里,万季安第一时间升起的疑问随即就被莫大的警惕给压下了。
“不用如此紧张,我没有恶意。”
缓缓转过的身影,万季安心中一震,这张脸他见过,但也仅仅只见过一面,那是在董家,在罗天的独立空间当中,在对方抽取罗天的三魂一魄的时候。
“是你,姜小云!”
姜小云的出现,让万季安心中一惊,他记得当时在独立空间当中对方所展露出的那种能为足以被称之为天道的手段,这个人的实力根本不是自己和罗天能够相提并论的,甚至于就算是师童、炼妖皇恐怕也不是他的对手。
姜小云并没有说话,不管此时的他到底是不是姜小云,但对于此时的万季安而言,既然他出现在了这里,而且在自己来之前还一度面朝着那面墓碑,那也就是说二百年的经历或许和此人也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你究竟是谁?”
万季安突然间心中有一种强烈的恐惧慢慢的呼之欲出,生平第一次他害怕了,他怕的不是自己未来的命运会如何,而恰恰是害怕他会说出否定自己过去二百年来那种为人的坚持。
“我想,你这一刻不应该问我是如何认识温倩的吗?”
温倩!
当姜小云的口中说出温倩这个名字的时候,万季安一下子就愣住了,这是一个完全陌生的名字,但万季安很快就意识到,他在说温娘。
“我倒是忘了,你并不知道她的名字。”
姜小云此时也笑了,笑得很随意,并没有夹杂任何讥讽的味道在里面,但这样的对白却让万季安面沉如水,心中那不堪回首的记忆也再度涌现出来。
是的,他并不知道温娘的名字,而他能够知道“温娘”这个称呼也是从侍女对她的称呼中听来的,既然是她的侍女,自然不会称呼她的本名,而在她死的那一刻,万季安那百感交集的心态也根本来不及去询问她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