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池引着沈穆站到春半楼的时候,男人疑惑地看了他一眼,面色满是不屑。
知道主子误会了自己,少年忙摆手道,“爷,不是你想的那个样子,不是.......”
“哎,那个人家说最灵验的卦师就在这里面,所以我才带您来的。”挠了挠头,他可不是盛展,像这种秦楼楚馆从来都没进过。
沈穆闻言,将信将疑地走了进去。
才一进门便有一堆莺莺燕燕扑了过来,男人并没有躲,只淡淡道,“听说你们这里有人解梦很灵验......”
为首的女子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纤细的手指在沈穆胸膛来回摩挲,“敢问这位客官做了什么梦,是噩梦,美梦,还是春.梦啊?”
周围的人哄堂大笑,京池这才知道,原来真的有第三种梦。
“叫他进来吧。”一道女声自不远处传来,众人回头看见楼梯上的人,马上识趣地散开了。
南柯是春半楼里的宝贝,更是一个传奇。她三岁那年被老鸨子从城郊捡来,看着她骨瘦如柴的样子,本以为她红不了,所以一直扔在柴房烧火做饭,连端茶送水的活儿都排不上。
谁知她越长越好,十几岁的时候,有次老鸨酒醉,从楼上的窗子看见了院子里的她,还以为自己遇见了仙女儿。
自那以后便开始捧她,让她接客的前一夜,楼里忽然来了个和尚,烟花场所出现僧侣已经够奇怪了,更奇怪的是,这人竟然点名要见南柯。
对方说她是天生的卦师,切不可沾染俗世尘缘,更不能沦落风尘。
老鸨当时骂骂咧咧把人赶了出去,从门口转身的功夫就崴了脚,一不小心从台阶上摔了下去,牙都掉了两颗。
心里有了几分怯意,可是让她放弃到手的摇钱树,她又舍不得。
暂时将南柯的事情缓了几天,老鸨见没什么其他事发生,于是便又打起了她的主意,只是这一次,整个春半楼差点保不住。
陛下回国,剿灭摄政王,双方兵戎相见,京都乱成了一团,整条街烧了大半。春半楼一半儿被毁,而南柯所住的另一半儿则什么事儿都没有。
老鸨叫苦不迭,着人重新修建,那些民宅官府是管的,他们这些做生意的官府可顾不过来,她想着待楼修好了就让南柯接客,一次把钱赚回来。
结果这念头一起,官差就来了,说从前摄政王常常来他们这儿,要带她回去审问细情。
老鸨在里面吃了半年牢饭,差点儿回不来,一回来就将南柯供了起来,四处去寻那个和尚,求他教导南柯。
如今两年多过去,南柯开始在春半楼替人卜卦,赚的钱竟比头牌还多。
只要提起她,老鸨就笑得合不拢嘴,待她比亲女儿还亲,遇上那些不懂事的客人,不管多么高的官位,老鸨上去就是个大嘴巴,决不许他们碰南柯一下。
跟着女子走了进去,沈穆见她的房间里陈设简单,素净得像个禅房似的,不禁也有些意外。
“什么梦。”淡淡问了一句,跟外面那些女子的热情相比,面前人冷得就像是做冰山。
将昨夜的梦复述给她,沈穆觉得那梦过于真实,他甚至在醒来时依稀还能闻到淡淡的梨花香气。
是她过得不好么,还是荀域苛待她?一股懊恼的情绪萦绕心头,要是他当时带走她该多好,虽是要委屈一时,但今后的日子总是安稳的。
“大人可否把你的生辰八字告诉我。”见他有些出神,南柯脸上露出一丝不屑。
“我是孤儿,不知道自己的生辰。”淡淡说了一句,却未见对方愣了下。
也是孤儿。
南柯很快回过神,答道,“那就有些麻烦了,大人给我讲讲你的故事吧,兴许能推出大概的命格。”
沈穆并不想提起那些过往,也怕给安宁添麻烦,所以只是囫囵讲了一些,并不仔细。
但即便如此,南柯还是明白了,“大人不必为往事挂怀,以你当时的处境,就算带走她也护不了她周全,反而还会拖累了她。”静静卜着卦,女子忽然皱眉,她抬头仔细盯着沈穆看了半天,似是想从他身上寻找到答案。
良久,南柯忽然叹气,“真是孽缘。”
“你说什么?”沈穆不明白她的意思,还以为她说的是荀域和安宁。
“没什么,大人,你欠了人家的,如今要来还,我劝你为了自身着想,还是离那个姑娘越远越好。”依卦象来看,面前的男人是亏欠梦中女子的,具体什么虽然不清楚,但要还债是肯定的。
沈穆自然不知道从前因他一句话,才导致安宁死于胭云台,他只当是因为自己当时没有带安宁走,所以害她受困于深宫之中。
要救她当然没那么容易,可让他远离她,倒是更难。
男人要带她离开北国的念头愈发笃定,他起身给了南柯一锭金子,拱手道,“多谢姑娘解惑。”
“大人似乎并没有明白我的意思啊.....”
“什么?”轻皱眉头,沈穆随即明白过来,“他日姑娘若有需要,随时都可以派人来驿馆找我。”
接过他递来的名帖放到一边,南柯拿起手边的水烟抽了一口,烟雾袅袅中,彼此愈发看不清对方的脸。
女子的笑容有些苦涩,都是红尘薄命人,有谁能救赎的了谁呢。
沈穆出来的时候,两个小厮皆在外面候着,盛展不知从哪儿打听到他们在这儿,还以为二人是来寻欢不带着他,连忙跑了过来。
见沈穆一脸凝重的样子,盛展笑着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