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日头从正当空渐渐西斜。孟云衣没用午膳,也没有喝水,而且为了保持使臣的风度,一直笔挺地站着,顶多偶尔来回踱个步。纵使是孟云衣这种习武之人,不吃不喝笔挺地站了半天,也有些疲累。
“她还站在那里么?”楚琮坐在满满一桌几乎没动过的菜前,不知第几次恼怒地问道。
“是,孟大人一直站在那里,没有想回去的意思。”内侍小心地回禀。
“哗啦”一声巨响,桌上的菜被楚琮扫翻了一片,吓得内侍一下子跪到了地上。
孟云衣正在坤德门外走第五百零七圈,灵敏的听力捕捉到了动静,马上肃容在道旁挺直站好。
没过一会儿,坤德门内一位俊美无俦却满脸不善的人在一群人的拱卫下走了出来,满身的戾气和威压仿佛让周边气温都低了几度。
“东昊使臣忠勇公孟云逸拜见尊贵的楚国皇帝陛下!”孟云衣大礼参见了楚琮。
楚琮既冷又热的眼神紧紧盯在孟云衣身上,曼声嘲讽说:“孟大人真是好耐性啊!”
孟云衣不卑不亢地说:“陛下事忙,外臣多等一会儿也是无妨。”
楚琮冷哼一声,直直从她身边走过。
孟云衣赶紧跟上。
楚琮一直走到御书房所在的乾清宫也没回头跟孟云衣说过一句话。
楚琮进了乾清宫偏殿坐下后,内侍们就流水一样地开始上晚膳。
孟云衣跟进偏殿。楚琮没让她坐,她只好一直站在一边。
楚琮夹了菜,不知味道地吃着。吃了几筷子后,楚琮放下碗筷,对孟云衣说:“坐下来一起吃吧。朕不习惯有人在一边看着朕吃!”
孟云衣行礼说:“谢陛下赐宴。”随即便坐了下来,拿起碗筷,等着楚琮继续吃饭后再开吃。
楚琮说:“怎么不吃?”
孟云衣说:“陛下先请。”
楚琮怒道:“你非要跟我这么生分么?”
孟云衣立即起身拱手说:“外臣惶恐。陛下乃楚国之君,高高在上。外臣乃昊国使臣,陛下天威之下自当恭谨,何来生分一说。”
楚琮恨恨地盯着她,默然无语半天,忽然吩咐左右说:“都退下吧!”
宫女内侍们应声纷纷退下。
孟云衣身子有些绷紧,面上却不动声色。
“你还是那么倔。”楚琮叹息一声,换了柔和的语气说:“一个下午不吃不喝,饿坏了,也渴坏了吧。先吃点东西喝口汤吧。”
孟云衣低首谢过,重新坐下来。这次倒没有继续客气激怒楚琮,安安静静地吃起饭来。
楚琮却没有心思吃,目不转睛地看着孟云衣吃饭,眼中又是忧伤,又是怀念。
“我们有多久没有这样一起吃饭了。”楚琮叹息道。
孟云衣停了著,淡淡地说:“陛下与外臣还能平平安安在这里吃饭。有多少楚国和昊国的百姓,或许即将永远吃不了饭了。”
楚琮皱眉说:“我们这么久没见了,能先不谈国事么?就两个人叙叙旧。”
孟云衣说:“外臣先是昊国的使臣,身负两国和谈的使命,然后才是个人。使命未完,请恕外臣无心叙旧!”
闻言楚琮沉了脸,冷冷地说:“朕最近心情郁郁,只想怒而拔剑,不想和谈!朕不想见什么使臣,也不需要见什么使臣!朕派去东都的使臣应该已经把朕的意思说得很清楚了。除非孟云衣依约入我楚宫,否则大楚铁骑必将踏平东昊!”
孟云衣铿锵有力地说:“外臣适才说了,外臣是昊国的使臣,身负两国和谈的使命。外臣发过誓,愿以性命付使命!使命若败,外臣绝不苟活!陛下要发兵,外臣拦不住,便请楚国的铁骑先从外臣的身上踏过去好了!”
“你敢!”楚琮色变。
“陛下应该知道,外臣是个武将,鬼门关去得多了,生死早就看得淡了!外臣自决心出使,就已经做好了殉国的准备!”
楚琮切齿道:“如今你在朕的手上,生死不是由你说了算的!”
孟云衣冷冷一笑:“论武艺,能轻易制住外臣的世上没几个人!想暗中下药,外臣学过一点粗浅的医术,倒也没那么容易让人得手!要是陛下真想把外臣怎么样,外臣跑不了,但自尽自问还是可以做得到的!陛下不信的话,尽可以试试!”
楚琮又气又痛:“孟云衣!你就这么恨我厌我,这么不愿意留在我的身边么!”
孟云衣盯着楚琮,一字一句地说:“陛下怕是忘了,您认识的孟云衣,早在五个月前就死了!而且是您亲手抹去的!”
五个月前正是太白山寻宝的时候。正是那个时候,楚琮暴露出了真面目,要杀齐青蘅抢孟云衣夺宝藏,引得孟云衣与之决裂。
楚琮脸色一白。他默了一会儿,缓了口气说:“云衣,那时是我不好,我被嫉妒冲昏了头,才会做出那样的事。但是我真心爱你的,不然也不会费尽心机把你引到大楚来。以前是我有苦衷,不得已让你受了委屈。如今我已经登基为帝,在我保护下,再没有人能伤害到你!再也不会让你受委屈!你给我个机会,让我弥补以前的过失好么?”
楚琮伸手去握孟云衣的手,孟云衣一缩手躲开了。
“我虽然伤过你,但你也背弃过我,让我痛不欲生!就算是扯平了好不好?我爱你如性命,明明你也深爱着我,我们为什么就不能放下过往,重新开始呢?想想我们曾经一起渡过的美好时光,想想我们曾经生死与共的情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