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娘每走一步在青苔小路上,仿佛能感到当年的宁夏,布置院子时的欣喜和期盼。
宁夏,宁夏,宁静如夏,人如其名。
可惜西伯侯和皇帝都不曾明白这个女人。
“夫人,侯爷就在里面。”那个小丫头到了门口行了个礼轻声说道,“侯爷不让我们进去,您……”
六娘淡淡的点了点头,“下去吧,我自己进去就可以了。”
小丫头点了点头,松了一口气一般飞快的离去。
六娘看着漆红的木门上面雕刻着镂空的窗花,精致的一丝不苟。
难道这就是她想要的生活?
她想要西伯侯像走进寻常家妻子的房间一样,走近她的院子,可是只有在她死了之后,西伯侯才正正经经的守着她的魂灵,在她的房间里哀思困倦。
“夫人,我上去敲门。”翠莺走上前来说道。
六娘连忙拦住了她,伸出手去,“我自己来。”
六娘一推门,门并没有关,里面的窗子都没有打开,一片黑暗。
六娘对这翠莺点了点头,翠莺从怀里拿出了一个火折子,走向最近的烛台。
六娘接着火光慢慢走进去,一股幽暗浓淡的暗香悄无声息的袭来,味道甜淡,可是挥之不去,倒是像宁夏的脾气。
六娘到处都没有看到西伯侯的身影,可是丫头却说西伯侯就是在这里,她应该不会骗人。
轻轻的走到内室,里面依然是昏暗一片,可是却隐隐的听到一阵阵的抽噎和喘息。
六娘顿了顿,接过了翠莺手里的烛台,示意她在外面等着,自己慢慢的走了过去。
她把周围几个烛台都点上,才渐渐的看清了里面的事物,一如普通女子的闺房,可是墙上却挂满了马缰绳和马鞭,六娘听着声音的来源,拿着一盏烛台轻轻走过去。
掀开床榻上的幔帐,却忽然看到一个衣冠不整的男人,头发都披散了下来,蜷缩在床榻里面,肩膀也轻轻的颤抖。
难怪他下令不让下人靠近,是下人看见了他这幅模样,一定会吓个半死。
六娘顿了顿,看清了那个人正是自己要找的西伯侯,上前抿了抿唇,犹疑了一会儿,“侯爷。”
那人听到声音,身子一震,慢慢的抬起埋在身体里的头,六娘这才看清了不是他的衣衫凌乱,而是他抱着一个女子的衣衫,而那件衣服有点眼熟,像是当日宁夏郡主自杀的时候,所穿着的衣服。
他愧疚自责至此,想必感情不会假。
“你是谁?”他的声音已经变了,再不复当日的温文儒雅,倒像个草野莽夫。
六娘几不可闻的叹了一口气,“我姓秦,皇上恩赐封号‘易’。”
西伯侯的目光从迷茫浑浊变得精明透彻,难道这就是一个流落他乡的质子,面对敌人的时候,应该有的戒备?
“是皇上让你来的?”他的眸子几不可闻的暗了暗,又流露出和皇帝同样的伤悲,可是皇帝要浓厚上好几倍。
“也是郡主让我来的,侯爷,我有几句话,要告诉您。”
西伯侯沉吟了一会儿,脸上有些哀伤和绝望,“易夫人,她提起过你,我房间里的几幅画是她跟你要来的?可惜我当时都没心情听她说话。”
六娘鼻子一酸,脸别想了别处,“是她用两匹汗血宝马跟我换的,郡主说您很是欣赏宋岩之的手笔,又不愿意白要我的东西,执意拿汗血马来跟我换。”
西伯侯顿了顿,像是想象着当日宁夏的神情和话语,眉头间全是凄然,他抱紧了宁夏的衣服,放在怀里,犹如一件珍宝。
“是我对不住她。”西伯侯目光通红,就像一只受了伤的老虎,却无处发泄。
六娘愣了愣,看了看后面凳子,向后退了几步,把烛台放在旁边的桌子上,“侯爷,有几句话,我总是要说的,不是为了皇帝,是为了郡主,她要是在天有灵,知道你原来那么在乎她,想必也安心了。”
西伯侯一听,脸上的悲伤更甚,六娘抿了抿嘴角,她要的就是时时提醒着西伯侯,宁夏最后死的时候的最后一句话,“我再也不想见到你了。”
不见,不原谅。
她用一辈子的委屈,终于残忍的毁了一个男人。
“侯爷,我来也是皇上的意思,皇上一直心疼宁夏郡主,相信您也知道。”
六娘顿了顿,看了看西伯侯的神色,他并没有表现出太多的诧异,皇帝自从读宁夏嫁给西伯侯以来,便赌气不闻不问,所以六娘这一句话,纯粹是为了试探西伯侯的。
“如今宁夏郡主死了,皇上心里也异常难过,可是也知道宁夏郡主是十分爱护侯爷的,所以有些话,就不能到朝堂上去说,也是皇上对您这个妹夫说的。”
六娘看着西伯侯渐渐停止了哽咽,神色也逐渐认真起来,只是一直垂着眸子,像是在思索着六娘的话。
“可是郡主的死,也跟您这个妹夫脱不了干系,要是认真追究起来,以六娘的拙见,侯爷,我看您也用不着舍不得郡主了,很快就要去陪她了。”
西伯侯神色一震,抬头看着她,目光复杂,料是没想到六娘能说的这么露骨。
六娘却没在他的眼里看到恐惧,恐怕他也是早就想到了这一层,没有及时下葬郡主,也是为了等着皇帝下旨的那一天,两个人也好顺其自然的合葬。
六娘深吸了一口气,看着对面像是一个书房类似的内室,林立的书架上面摆满了书籍,里面缭绕着陈旧黑暗的气息,主要的是什么模样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