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着服役时的军歌,时不时看一看墙壁上的战略地图,军旅生涯对于凡露徳夫人而言是个不错的时光,只可惜战争的惨烈与时光的变迁,很多她所熟知的人都死了,亦或是居住在遥远的地方。
可就在这时门被推开了,冰冷的风和雨被灌入这温暖的客厅之中,那人站在门口,停顿了很久,没有移动。
“希格?”
凡露徳夫人有些迟疑地喊道,客厅没有开灯,而室外阴郁的天空只有微弱的光落下,她看不清那人的样貌。
这样的沉默持续了很久,那人抬起头,对着凡露徳夫人说道。
“我回来了。”
希格说着走了进来,他没有打伞,被雨浇的十分狼狈。
“怎么被雨浇了呢?快点换件干净的衣服……”
凡露徳夫人一边关心地说着,一边走了过来,可随着靠近她看清了希格的脸,那和蔼的表情也逐渐僵硬了下来。
“发生了什么……是吗?”凡露徳夫人问。
希格没有说话,只是靠近了她,给了她一个短暂的拥抱。
似乎有微光映亮了他的脸,不知道是雨水还是泪水,他的脸颊被水浸透,表情有些狰狞,但好像又在强做镇定。
数不清的思绪在脑海里狂涌,所有的声音都被同一个声响覆盖,那坠落的雨声,无尽的雨声,在那无穷无尽的雨幕下、那座记忆深处的家乡。
希格就要回去了,他松开了凡露徳夫人,朝着楼梯走去,步伐逐渐踉跄了起来,仿佛有着难忍的剧痛,怪异的力量在其身上施加着。
可这些痛苦都比不过那心灵上的痛苦,那孤寂的痛苦。
是啊,这样的痛苦太久了,久到希格自己也麻木了,意识不到这问题的根源。
直到莫里亚蒂发现了一切。
那个医生,那个魔鬼一样的家伙,他找到了自己的缺口。
抬起头望向那熟悉的位置,门微微敞开,炽白的目光冰冷地盯着自己,那人的神情很复杂,有些失望,也有着些许的自责。
“所以,你接下来是要杀了我吗?希格。”
洛伦佐握着折刀,他能感受到,细微的侵蚀正在希格的身体里释放,理智正在不断地从这具躯体里剥离,他就快成为了那疯癫的一部分。
希格不是被动地接受致幻剂,而是他自己也渴望着这些,从他离开家乡的那天起,他就像一个断了线的风筝,在风暴与晴空之间来回飘荡着,一个无根之人。
可现在希格得到了他想要的,洛伦佐不清楚他在那迷幻的幻觉里看到了什么,但可以肯定那是希格一直渴望的,能让他这个平庸的人也甘愿堕落的东西。
洛伦佐看得出来,因为希格此刻流露出了一种诡异的微笑,满足又病态的笑。
“值得吗?”
洛伦佐的刀很快,力量很大,可以在瞬息间斩断妖魔的头颅,如果它们有什么所谓的痛觉的话,它们甚至感受不到疼痛便会死去。
可面对逐渐怪异起来的希格,洛伦佐迟迟下不了手。
他冷着脸,气氛压抑肃杀。
有时候使一人落入疯狂不需要什么极度的恐惧,亦或是惨痛的遭遇,只要给予其最渴望的东西就好,就像黑暗里的人见到了那唯一的光,他会奋不顾身地去抓住那道光,哪怕黑暗之后是无穷的荆棘。
希格又是看到了什么样的光呢?能令他陷入了噩梦之中,却依旧带着笑意。
“你要小心他,洛伦佐。”
希格的声音有些扭曲,扶着墙壁,明明向上的阶梯并不长,可他却走了好久也没有走到尽头。
“莫里亚蒂?那个变态、疯子、人渣。”
话语很轻松,可他的神情却威严无比,宛如铁铸的雕像。
这是洛伦佐常用来形容自己的词汇,而这也确实很贴合他这个人,洛伦佐刚刚杀死了一车厢的人,或许在几秒后他也会杀死他相处多年的室友,而他没有什么道德的愧疚感,反正觉得怒不可遏。
“他很特殊……其实这也是我自己选择的,他说玩弄一个普通人很没有意思,就像一只老虎在戏弄老鼠一样,这样很无趣……他让我自己做出选择。”
希格声音有些虚弱,紧靠着墙壁,身体的异常已经逐渐体现了出来,但好在还没有可以直观到的妖魔化。
这是一次交易,与魔鬼的交易,希格在那编织的幻象里终于得以窥见那藏在记忆深处的家乡,而代价便是这不断逝去的理智,逐渐畸变的躯体。
洛伦佐提着折刀向着希格走去,这是很难做的决定,就像那时和凡露徳夫人说的那样,哪怕养只狗,这么多年下来,或多或少也有些感情了,更不要说人类了。
他曾有着铁石之心,可这铁石之心在温暖下也逐渐融化成了血肉,有时洛伦佐甚至还会以此感到庆幸,他还能共情到他人的悲欢,他还是个人类,而不是纯粹的怪物。
希格与洛伦佐短暂地对视着,不知是那净焰的光太明亮了,还些别的什么,视线交错了一下,便迅速地躲开。
看起来他并不是来杀洛伦佐的,就像莫里亚蒂说的那样,希格只是一只老鼠,阴沟里的老鼠又怎么能咬死怪物呢?
洛伦佐也有些不明白希格为什么要回来,而且还敢出现在自己眼前,一起住了这么久,他想这个可怜的自闭儿多多少少也